1-5 烛九阴（结局）（2 / 2）

“烛龙，你会后悔放弃神力选择了下凡。”

相柳从七个巨首的鼻孔中发出一声轻蔑的冷哼，它逆着烈烈海风，如离弦的利箭向烛龙扑去！

“叽叽喳喳，朱雀之羽。咕咕啾啾，毕方之火——”

小夕面朝大海，用尽力气喊出了这句话。

天尽头浮现出两个红点，瞬息间已经来到这片天空之上，那是一支暗红色的羽毛和一颗亮闪闪的火星。

作为羽毛和火星，它们实在是太过庞大了，大得即使在几百米高的天空也能看清它们的轮廓。它们像是天外飞来的陨石，带着长长的火焰尾巴。

陨石般的火星首先滚动着撞落在相柳的身上，轰然爆炸开来，相柳发出令人牙酸的尖叫声，浑身一片焦黑地从空中跌落。

“朱雀！毕方！你们也来阻扰我！”失去了两个头颅的相柳不甘地嘶吼，“如果我恢复了全部神力……如果我恢复了全部神力！”

小夕的目光追向天空，那里有一支红羽毛。羽毛像一口燃烧的巨剑平悬在海天之间，映红了海波。

它展开了火焰的双翼，直落而下，留下一道淡红的光痕后没入海中，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相柳的两个头颅却相继断裂开来，坠入海中。

“吼啊——”

随着一声穿云裂石的龙啸，炽红的长龙冲天飞起，在高天旷云处陡然反折，像火神投下的烈焰长矛，像高悬在诸恶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直堕而下划过一道暗红的长痕，笔直地刺中了相柳！

在烛龙刺中相柳的同时，相柳仅剩的三个蛇首也死死咬住了烛龙的脖子，两头巨兽再次摔入大海之中，海潮激荡奔涌。

过了很久，小夕向前走了几步，探头看向崖下的海水。一抹青红从海底弥漫开来，红色的海浪拍打着崖壁。

“咕噜咕噜。”

血海开始凸起翻涌，小夕连忙退后，担心两头巨兽带起的海水会冲到山崖上。

不再有巨兽激烈地冲出，只有一个龙首缓缓浮出海面，它吃力地抬起身子，用双爪扒着悬崖，将龙首搁在小夕身前。

它巨大的身躯到处都布满了伤口，有的是狭长的划痕，有的是黑青的血洞。它的鳞爪间流淌着苍青色的血，在阳光下迅速干涸。它曾经雪白的长须也变得血迹斑斑。

小夕走上前，将手放在烛龙的唇须上，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来。海风吹过，龙须和裙裾一齐悠然扬起。

落日下，巨龙和少女的剪影既苍凉，又幽美。

“你要死么了？”小夕俯身在烛龙的唇须上抱着它，轻轻地问。

“我要死了。”烛龙嗡嗡地低声说，“但是我可以和你永远在一起了，真高兴啊……”

“烛龙，我没有想到你是真的……原来你不是我的梦……”小夕的泪水吧嗒吧嗒地落了下来。

“我活了很久很久……久得你无法想象。在不断重复的日子里，我活得很累。只有认识你的那十年不一样——像是从漫长的空虚里剖出了一段短暂的斑斓。

“我不会死的，我会永远与你同在。”

说完这句话，烛龙失去了仅剩的力气，钩爪在山崖上摩擦着却无法再着力，沉重的身躯拖着头颅和钩爪从悬崖峭壁上滑落下去。

小夕连忙追到悬崖边，烛龙眼看就要坠入大海，在半空中突然化作一道红光——不，而是溶解为千千万万道炽红色的丝线，笔直地向上飞起。

随着溶解飞出的丝线越来越多，烛龙剩下的躯壳也越来越少，在落入海中之前已经全部溶解消失了。

那些丝线像彤云、像浪潮、像密集的箭矢，扑到小夕素白的巫女长裙上，交织、缠绕、描纹，像熔岩一样流动着。

这些蚕丝一样的细线正在重新织造这件长裙，像赭红的染料在大白的画卷上肆意泼洒，又像一支支蘸了丹砂的羊毫笔，在薄薄的书笺上细细描摹勾勒。

海风卷过，一袭鲜艳如火的长衣在风中烈烈飞扬，衣上赤龙纹饰鳞爪毕肖、栩栩如生。龙唇微开，似乎在低声述说着什么。

小夕听见了，它说的是：“生日快乐。”

……

【尾声】

百年后。

“梦貘，听说你可以让凡人在梦中进入天庭，还可以让天庭神兽下凡？”

“你找对人了，貔貅。”梦貘漫不经心地说，手中把玩着一个水晶球，里面恍惚有少女和长龙的影子在嬉戏遨游。

“你手中那是什么？”对面那只大猫一样的神兽问。

“元神幻珠，你最好不要用到它。”梦貘不动声色地将水晶球收了起来，“谈谈你的来意吧，貔貅。”

【始于2015年10月】

【完稿于2016.08.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