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烛九阴（2 / 2）

苏婴婆婆可是一位了不起的人物。她如今已经八十岁了，六十年前，她曾经登上碣山祭台，面临浪涛中的海神，咬牙跳完一支祭舞——那支舞她练习了十年，还是差点跳不下去。

苏婴婆婆之后，每过十年仍会有一位巫女去跳祭舞，可是再也没有一位巫女活着回来。

“婆婆给你带礼物来啦，”苏婴婆婆说，“忘了么？今天是你的生日。”

“婆婆，我会被吃掉么？”小夕哭了一声，“就像小猗姐姐和之前的巫女姐姐们一样？”

“不会的，不会的，婆婆向你保证，”苏婴婆婆将小夕环入她枯硬瘦瘠的怀里，忍不住红了眼睛，“小夕是婆婆见过的天赋最好的女孩，小夕一定会没事的。”

“我听说海神有九个脑袋，四肢比部族里最古老的大树还要粗壮，鳞甲比铁板还要坚硬，牙齿比刀还要锋利。”小夕低低地说，“小猗姐姐被吃掉时，应该会很痛吧？”

“你和小猗都是婆婆看着长大的，小猗是个坚强的孩子。”苏婴婆婆在小夕耳边颤声说，“小夕更坚强，对吗？”

“快来看看礼物吧。”苏婴婆婆牵着小夕的手坐下，回头用力叫道，“小伙子！小伙子！劳烦你把箱子搬进来一下！”

“咿呀”一声，护卫用肩膀顶开门，双手抱着一只大木箱子走了进来，然后缓缓放在地上。

“多谢你小伙子，老婆子我还要和小夕说说话，你先出去吧。”苏婴婆婆说。

“是，婆婆。”护卫退出去带上了门。

苏婴婆婆打开箱子，从中拿出一只木牌，上面涂绘着奇怪的符号：“这是婆婆当年去颂祭时戴的平安符，这些年一直放在身边。婆婆把它送给你，保佑你平平安安。”

“谢谢婆婆。”

“这是咕噜噜大叔送的夜明珠和呼啦啦阿姨送的项链。”

“嗯。”

“这是……这是小猗给你准备的礼物。”

小夕愣了一下，伸手接过那个礼物。

那是一件淡蓝色的连衣裙，很轻很软，裙裾上用密密的针脚绣着白色的花纹，可以看出织者很是用心。

“进入那座塔后，十年都不能再出来。小猗希望你在走进高塔，换上白色巫女服之前，能最后一次穿上漂亮的新裙子。”

小夕抚摸着连衣裙，轻轻地问：“婆婆当年去见海神的时候，会感到害怕吗？”

“怕，怕极了。”苏婴婆婆像是在回忆什么，握紧了小夕的手，小夕感到婆婆的手有点发凉，有点轻微的颤动，“可是婆婆下了决心一定要去……一定要，从海神的魔爪下夺回我的族人！”

“为什么会有海神这种坏人呢？”小夕低声说，“他凭什么要破坏我们的平安喜乐呢？”

“如果小夕不愿意去，大家也不会强求的。”苏婴婆婆说，“大家一直做好了举起长矛和海神一决生死的准备，无论哪一任的巫女害怕去跳舞，大家都会站在她的身前保护她，哪怕面对的是滔天的海浪。”

“但是，没有任何一位巫女放弃前往，是么？”

“……”

“因为婆婆们、阿姨们、姐姐们怀着那样的恐惧坚守下来，才有族人们的平安生活，才有我的诞生啊。”小夕说，“我也不会放弃的，我决不会让海神侵扰这片森林的祥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