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竹院疗伤忆往昔4(2 / 2)

许忱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跟景渊说一声,自顾自冲出了房间。

在池塘边干呕起来,缓过来后才清洗手上的血迹,又捧起水来洗脸。看起来,许忱像是想用冷水好让自己冷静些,而其实许忱只是在欲盖弥彰,因为他发现自己没出息的流下了眼泪。

景渊远远的看着许忱的背影。突然觉得,此时此人,与以往给他印象中都不一样。

不像小时候,那个随母入宫,倍受宠爱的漂亮小娃娃。

不像醉月楼里,那个放荡不羁,一掷千金的纨绔子弟。

不像摘星楼上,那个替妹献舞,胆大包天的小小兄长。

不像逐鹿山上,那个献马取袍,棋行险招的机智少年。

景渊只觉得,此时此人很是.....有意思。

又一会,许忱不知道在哪里又找到两件下人衣服回来了,“这有干净的衣服,我只找到了一些干净的绷带没有药,你能自己包扎吗?“

“可以。”景渊接绷带和衣服。

许忱还是不敢仔细去看景渊,害怕又看到血淋淋的伤口。

夜风从门外吹来,差点扑灭了蜡烛。两人都还穿着湿衣服,顿时都感到有些冷。

许忱转身去关门,说道:“换完衣服就先休息吧,床给你,我睡棋榻。”他说得平静,大概是太累了,就连自己都没有察觉自己没有加上称谓,直接以你我代称。

“我们跑了许久,山下的禁军想必已经上山来找我们了。苏逸知道竹院在哪,不久应该就能寻来,我们在这里等待到天明是最安全的。”

景渊低头给自己包扎伤口,闻言顺势一看,动作一滞。

许忱面朝棋榻,背对着他,几下就把一身的衣物,干净利落的全部脱下。

借着微弱的烛光,许忱身形半隐在阴影中,看得并不清晰。他尚未完全长开的肩膀并不像成年人的宽广,墨色的湿发像海草般有些凌乱的贴服在后背,隐隐露出微微凹陷的脊椎线。而再往下......许忱已经披上衣服。

景渊收回目光,许忱也疲惫的躺下了。

许忱穿上了一件浅蓝色的粗布衣,料子粗糙,磨得他很不舒服。想了想,许忱还是把湿衣服凉在窗外,打算明天还是换回来。

俩人皆是逃命般跑了一整天,早就累得筋疲力尽,各自躺下不一会就都睡着了。

大概是清醒的时候,各种强烈的情绪总能因为不合时宜的原因被好好藏起来。然在无法自制的睡梦中,刚刚还‘回复如常’的许忱,此时变得不安稳了。

“娘......娘,别......血!!”许忱猛得惊醒坐了起来,发现还在夜里,桌子上的蜡烛已经燃完了。他抹了一把脸,摸得一手湿滑,也不知是汗还是泪。

景渊睡眠是很浅的,一般房内有人他都睡不着。只今天太累了,他才迷迷糊糊的睡了一会,许忱开口第一声他就醒了。

许忱的母亲?景渊还有记忆的,只记得她总是穿一身素色的白衣,上供丝绸时与后宫的嫔妃打过几次照面,当初还与自己的母妃聊过天。

许忱的母亲与母妃聊过天?!想起这件事情,景渊感到有些奇怪,当年他母后因为是外族,又因性格孤冷,几乎不与其他嫔妃往来。为何会与一个从江南来皇城上供丝绸的女子,一个在宫中待不了几天的人,如此亲密的交谈呢?

没来得及景渊想出个所以然,许忱就已经摸索着推开门出去了。坐在门口的台阶上吹风,看着空中的月亮,像是想起了什么,许忱笑了笑,轻轻的哼唱起了一首歌。

“月儿笑,月儿笑,月儿弯弯不闻笑。黍离唱,黍离唱,黍离声声不忍闻……”

歌声很轻很轻,在房内的景渊却一下子就听见了。

房门被推开,而许忱背对着门坐着,只是微微偏头,故没有看到景渊的表情。

“是吵到殿下了吗?”许忱问道。

“天气太热,睡不着。”景渊走到许忱身边,“你刚才唱的是什么?”

刚才许忱哼唱的是南涧国的一首摇篮曲,景渊的母妃曾经唱过,只是这南涧国的摇篮曲,许忱照理从未离开中州,怎么也会?

“嗯?这是我娘亲以前唱给我听的。”许忱继续说道:“小时候,江南的夏天夜里也很热,就和现在一样,晚上热得睡不着。娘亲就会抱着我和阿玥,在院里的藤椅上拿着绫绢扇一下一下地摇着,一边赶蚊子一边扇风。有时还会唱歌哄我们睡觉,后来娘亲生病了就搬来竹院休养,就是现在这里。“许忱顿了顿:”再后来,娘亲去世了,就换我用这首歌哄小妹睡觉了。哈哈”像是想起什么许忱笑了笑了,一开始小妹还一直笑我唱得不好听,每次还不是听着听着就睡着了。”

一样的年纪,极其相识的相貌,只不过许忱比许玥早出生了半刻,就成了必须保护照顾妹妹的哥哥。明明都是本该被父母捧在手心的小娃娃,还未能接受失去至亲的事实,就被迫学会坚强。还未来得及悲伤,就必须学会保护。

景渊:“你娘亲带你进过皇宫,可有跟你说过关于宫里的事情?”

许忱:“宫里?我当时也很小,随娘亲进宫的事情,其实已经记不太起来了...”

景渊一手搭在许忱肩膀,蹲下靠近许忱。许忱一转头就对上了景渊双目,忽然觉得周身一凛,顿时有些恍惚。

“你再......仔细想想......”景渊的声音忽远忽近,像在过去又像在此刻,许忱觉得昏昏沉沉,无法抵抗这声音的命令。

“你娘亲可有跟你讲过...宫里的人,宫里的...惠妃娘娘,或者是...南涧国....南音公主。嗯?你仔细...想想......”

“我....”许忱听命努力的回忆着,突然脑内感到一阵剧痛,骤然清醒:“呃,头好痛...”许忱按着脑袋稍稍缓过来。“殿...下?你怎么...醒了? ......是天气太热睡不着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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