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栽赃2(2 / 2)

裴栾的面色变得更冷了。他回眸看向淑妃,眼底的阴郁和桀骜让她的话戛然而止。

“杖毙了吧。传我旨意,日后宫内的妃嫔,无论犯了什么大错小错,随侍的奴婢皆先杖毙,省着她们再受人蛊惑,挑唆是非。”裴栾警告似的扫视在场众人,而后转身便走。

莺歌已吓得说不出话来,浑身僵硬地被拖下去,很快院子里传出哀嚎,没几声便消停了。

没一会儿,裴栾身边伺候的太监周如海去而复返,将方才裴栾许诺要给容贵妃的茶器端过来,笑眯眯道:“这套青花汝窑的茶器,听闻是容三公子,走访江南制瓷名匠所得,匠人手巧,以阳纹在器具上修饰了水纹,颂皇上的江山四海靖平。”

周如海是前赵旧人,曾伺候过前赵皇帝的诸多子嗣,亦包括护国公主赵鸢,这厮是个滑不留手的老狐狸,永远都知道如何于混乱的局势里分一些利益。

容妃嗅出了周如海话语里的一丝隐喻,她抬眸,看向这老太监。

“容贵妃是聪明人,更该知道,如今皇上最想要的是这后宫亲近太平,新入宫的秀女们,多出身有功勋的人家,这手心手背,都是肉啊,不管是谁的女儿遭了罪,受了委屈,又或者丢掉性命,都会让皇上和臣子们横生龃龉,这才是皇上最最不愿意看到的。”周如海语重心长地说道。

他的声音不高不低,口气温和有礼,可容雅的脸却渐渐白了,她身形颤了颤,眼中掩饰不住的怨怼。

这样的话,既是提醒也是警告,裴栾要的,不过是后宫安稳,对那些拈风吃醋的把戏,没有丝毫的兴趣,哪怕那人是容雅,

赵鸢知道,容雅心里的怨气,比这后宫里任何一个女人都要盛,毕竟当年她才是裴栾正儿八经的未婚妻,若不是被她截胡,裴栾的正妻之位,本就是她的。

“嫔妾谨遵圣旨,必不辜负皇上的期望。”容雅声音微微颤抖着说道。

至此,这一夜终于散了。

赵鸢回到淑芳殿倒头便睡,时隔一个月,又见到裴栾,她本以为自己会失眠,却没想到,这一夜她早早便睡去,只是朦胧睡梦中,她又梦见了过去的事。

那年是舒和十六年冬,刚过完年,盛京的雪还未化,高句丽的使臣已到京中,竟不知死活,要与赵国的将军们比武。

裴栾十七岁,英姿飒爽少年郎,趁着夜色奉旨入宫。

赵鸢在路上等他。

夜色里,喧嚣歌舞隐约可闻,丝竹里夹杂着笑声,赵鸢戴着兜帽,披着一件雪狐毛的大氅,与落雪融为一体。

远处裴栾渐渐近了,他看着她,停下脚步。

“裴小将军。”赵鸢低低地说道。

裴栾腰悬佩剑,愣了愣。

“公主殿下。”他抱拳颔首。

赵鸢轻咬朱唇,从兜帽里悄悄看他,少年郎意气风发,纵然是雪夜,也只穿单薄劲装,如同那瑟瑟寒风中的一枝傲梅。

她慢慢开口:“我父皇已决意要与高句丽和亲,如今,宫中待嫁的公主只有我。”

裴栾愣了愣,并不言语。

“我已提前得到消息,和亲是皇后与太子进言父皇,他们要在和亲的路上要我性命。”赵鸢的声音颤抖,手中执着的灯笼,摇摇曳曳。

裴栾越发沉默下来。

朝中太子与三皇子夺嫡,诸多皇族都已牵扯进去,赵鸢自小养在三皇子生母丽贵妃膝下,是板上钉钉的三皇子党。

她艳冠京华,追求者众多,太子党忌惮她,是以设局想要把她除掉,似也是情理之中。

赵鸢盯着裴栾,勉强维持着声线稳定:“裴家满门忠烈,多年来不曾参与夺嫡,所得的也不过是你裴栾雄鹰困于牢笼为质子,除非你父兄战死,否则你不能踏出这盛京一步。”

“够了!”裴栾握紧了拳,目眦欲裂。

赵鸢心中砰砰如擂鼓,她上前一步,拽住裴栾的衣袖,抬眸看他,仿佛勾引人心的狐狸。

“裴栾,你真的不想为裴家搏一条出路吗?只要你娶我,裴氏有了倚仗,你父兄也不必像过去那样,在前线拼杀,还要提防着自己人在后面捅刀子。”

裴栾俊美的脸纠结又扭曲,他拉住赵鸢的手腕,力气大得如同铁箍,将她一把推开。

“你们也不过是利用我裴氏而已,一丘之貉。”

赵鸢踉跄了一步,半坐在地上,她手上的灯笼落在雪里,灯光摇曳片刻,慢慢被雪水打湿,熄灭了。

裴栾粗重的呼吸就在耳边,赵鸢的手触到冰冷的雪。

许久,赵鸢才慢慢开口:“我可以做妾。”

裴栾愣住了。

“我知道你自幼定亲,定的还是江南巨贾容氏,朝廷昏聩,你父兄为了粮草不得不卖了你,你心里就没有丝毫怨言吗?”赵鸢抬眸,眸色雪亮的犹如一把刀,插进裴栾的心口。

“你闭嘴。”裴栾眼睛都红了,他喘着气,冷声道,“公主辩才了得,末将说不过你,但裴氏绝不是以婚嫁谋取利益的小人。”裴栾冷冷说着,转身离开。

赵鸢萎顿在雪地里,看着裴栾一步一步消失在她的视线中,眼泪终于慢慢自眼角滑落,若不是被逼急了,她也不至于不顾尊严做这样的事。

可是,却仍然无济于事。

也不知过了多久,赵煦走到她面前。

男子轻轻叹息,俯身把她拉起来。

“鸢儿莫慌,三哥再想别的办法。”赵煦心疼地拍着赵鸢身上的雪,“或者咱们再找旁人。”

赵鸢垂着眼睑,冷风吹醒了她的头脑。

她咬牙切齿道:“没有旁人了,三哥,你明白的。若是普通的勋贵人家,父皇只会杀人灭口,再把我嫁到高句丽。只有裴栾,他不敢杀裴家子!三哥,我想活着,我想在这世上,有尊严的活下去!”

赵煦看着赵鸢的眼睛,沉默了一会儿慢慢道:“我倒还有一个办法,只是有些……”

赵鸢勾了勾唇角,即便不说破,她也已想到赵煦说的是什么。

“龌龊也好,下流也罢,命都没了,我又要如何清高?”赵鸢接过赵煦手中的瓷瓶。

“此药名思春人,乃是禁药,你自己……斟酌吧。”

“好。”

那一年,她走投无路,别无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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