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 8 章8（1 / 2）

仓库外，钢哥叮嘱柴子非回去好好休息，今天先到这儿。柴子非有点犹豫，自己回去了，让钢哥和阿孝留在这里是不是太过分了。

“啊？说什么呢。我让你休息，是要你明天来接阿孝的班。”

“噢噢噢！对不起是我想多了！这就回去！这就休息！”

回到66号，上电梯，过楼道，开门，进休息室，沙发，躺下。

天花板真白。

柴子非傻愣愣看着，半闭着的眼睛其实已经困得不行，但脑子里思绪乱蹿，各式各样的念头像波涛一浪接一浪，硬生生留住了他的意识。还不能算失眠，柴子非鲜少失眠，心大到从来只有睡不够。

举起手，那个黑色的发绳将天花板上白炽灯的光芒圈住。

一瞬间他好像又回到那个俱乐部的后台，透过幕布的缝隙，在杂乱而刺眼的光晕中，小知仿佛连脖颈都是柔软的，她伸手撩起长发，柴子非甚至能看在肩膀上空飞舞的发丝中，哪些泛着蓝、哪些泛着紫。那瞬间，他震惊得无法动弹，皮肤纹理的战栗，从四肢、脊椎一路狂奔，攀上他的后脑，爬过他的头皮。

而一直缩在人群中的曾大福，也忍不住往前挤，被钢哥和阿孝锁定。钢哥向小知打了个手势，小知微微低头，再抬起时分明瞟了一眼柴子非。

柴子非才如梦初醒。

小知故意靠近曾大福所在的位置，不知何时解开了裙子下的胸罩，轻轻一甩，胸罩落在曾大福肩头，周围男人们起哄咆哮，曾大福更是跳上桌子，猛然从皮夹中掏出一叠现金，因为激动而颤抖的手指张开，几十张百元大钞和灯光一起舞动……

随后柴子非想明白了，这个抓人的计划其实根本没有自己的位置，不管是哪个环节，他都排不上用场。这个夜晚这么漫长，只因为从来没有成功过的柴子非，又一次被挫败感全面攻占。

高良就算一直打游戏，给的情报却精准快速。平时不施粉黛打扮休闲的小知，有需要的话就可以很诱人。阿孝光是站着就很有威慑力，打起架来又以一当十。钢哥总是气定神闲，只要跟着他，就觉得胜券在握……

从清水变成红酒的小知像个谜，阿孝、高良、辛律、钢哥……真钢的每个人，都像谜。

那自己呢，自己算什么？

柴子非知道，每个人都是复杂的多面体，人前有一面，人后有一面，甚至在自己都没发觉的地方，隐藏着更多面。他，也是这么一个人，表面上接受了废柴的设定，其实内心一直和“不甘”打来打去，即使知道所有施加给“不甘”的伤害，会更加疼痛地作用回自己身上。

真钢的这些人，和他在其他地方遇到的人都不一样，他们漏洞百出、却又坚不可摧，他们如常人一般复杂，却比常人十倍、百倍的有趣。

越了解，越不了解。

……越想了解。

到了实在撑不下去的时候，柴子非才皱眉睡着了。梦里，纷乱的思绪也没有放过他，没有意义不知所谓的梦境一直追着他，直到第一道光线透过百叶窗占领他的脸。

或许是人生第一次，柴子非毫无犹豫地就起床了，在这个称不上是“床”的地方。

柴子非在洗手间匆忙洗脸漱口，下楼开车直奔仓库而去。

自作聪明地想着这么早钢哥和阿孝一定都还没吃早饭，柴子非在路上买了豆浆和生煎包，喜滋滋地敲开仓库门。

从仓库里翻出来的儿童座椅，粉红色搭配着天蓝，整张披萨铺满了桌面，坐在矮板凳上两个高大男人的腿弯得突兀——

钢哥和阿孝正在吃披萨。准确来说只有钢哥一人在吃，阿孝在给他自己打包。

“小柴？”阿孝盖上打包盒，看见柴子非有些意外，虽然他的表情不是这么说的。

“我、我带了点吃的……”

钢哥看了眼柴子非提在手里的塑料袋：“过来一起吃吧。”

“老大，我一会儿回来。”阿孝站起身。

“不用，你吃完回去休息吧。”钢哥瞥柴子非一眼，“他在。”

柴子非尬笑一声，心里吐槽着：不要说得我好像是个什么大人物，我在也没屁用啊。

阿孝点点头，拿着打包好的披萨出去了。

柴子非走近了，见曾大福嘴巴里的布团被拿出来扔在了一旁，但手脚仍被捆着。

曾大福靠在一旁墙角假寐，柴子非本来没有发现，但钢哥嗤啦一声开了可乐的时候，他分明看到曾大福嘴角动了。

不知道昨晚钢哥他们跟曾大福有没有说过什么。

柴子非在阿孝的位置上坐下，默默打开早餐吃。

“常说人分三六九等，你觉得自己是哪一等？”

柴子非愣了，抬头看着忽然开口的钢哥。

“嗯？”

“我……”柴子非咬咬牙，“第九等吧。”

“第九等。”钢哥点点头，“也不错，是个合格的‘人’。”

柴子非不太明白钢哥的用意：“第九等也能合格？”

“因为这世上，连‘人’也称不上的渣滓太多了。”钢哥喝了口可乐，可乐罐落回桌面，气泡噼啪炸裂的声音在仓库里格外明显。

柴子非忍不住瞥了眼曾大福。

“不过渣滓也分很多种。目无尊长是小恶，猥亵侵犯是大恶，杀人放火是极恶。”

“那借钱不还呢？”柴子非顺着钢哥的话这么说，却似乎是问对了话，见钢哥眼神里带着笑意。

“你觉得钱重要吗？”

“……重要吧。”

“有多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