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 4 章4(2 / 2)

天地合,

乃敢与君绝!’”倾城脸庞绯红。似乎想起什么,粉拳在清水胸口轻捶一下,“夫君真是!大白天的,且这里是大街上呢!”转而,嫣然一笑,美目望向身旁--【傾城旗袍會館】映入眼帘。

倾城和清水步入会馆,见层层叠叠又错落有致的各式旗袍出现身旁:有色彩艳丽、做工繁复的清朝女袍褂旗袍裙;之外是一片式平裁无省的倒大袖直身、和略修身旗袍;西式修身裁剪的立领一片式、破肩式旗袍,长款旗袍、中长款旗袍、短款旗袍衫……倾城和清水走在其间,向清水一一介绍着旗袍。一楼中间有一道月亮门,月亮门进去是一道木屏风,绕过屏风,后面是旗袍制作的工作坊,这里有二三十位清一色的女子,她们此时正忙碌着手里的旗袍活儿,领头一位婀娜多姿的巧娘子见得倾城和清水进来,微笑道:“见过倾城小姐和清水公子。”众女闻声,亦停下手中活,微笑望一眼倾城和清水,又继续忙活,倾城又带着清水走上二楼和三楼,二楼旗袍零落陈设,却是更加雍容华贵。其间有玉器,茶席和一些梅兰竹菊之类花儿盘景,墙边博古架上青花瓷陶器等物,茶席附近一个青花瓷大缸里是一些字画。三楼景象和二楼类似,此外多了一台古筝,这是一台普通的花梨木古筝,和倾城房间里的古筝类似。清水在古今缘古董店的书房里见过几台新旧不一的古筝,黄花梨,紫檀、红木之类材质皆有,甚至有一台珍贵的乌木古筝。只是不知为何倾城喜欢这般普通材质的,也许和自身淡泊名利性情有关罢。

见清水目光落在古筝上,倾城嫣然一笑:“夫君亦喜欢古筝罢?!”

“如夫人所喜。与夫人相比,只是略懂罢。”清水微笑,“亦是喜欢旗袍!”

“往后,期待与君琴瑟和鸣!”倾城嫣然。和清水一起回到一楼旗袍制作间,继续教与旗袍文化和制作……

金乌西坠。

月儿东升……倾城和清水回到郭公馆。一家人吃过晚饭便赶往梨园……

梨园地处城池边缘。此刻梨园门外放着红纸花篮彩带飘飘,门上红艳艳的瘦大灯笼将红纸上“牡丹亭”三个素罗蝶舞的大字照耀得妙曼生辉。门口不时有观戏的客人或成对,或三五成群又或形单影只步入……

剧院后台化妆间一位年近四十的艳丽女子正在染朱唇,见女子唇红齿白,螓首蛾眉,女子染朱唇,画眉影、疏鬓发,上珠簪,动作行云流水,俨然对此熟能生巧而炉火纯青。鬓发间几根华发,似乎无声述说着美人如画与垂暮的苍凉。女子望着镜子中的自己,不觉地一阵出神。

“海棠!装容好了吗?还不快点,马上要登台了。”一个梨园班长模样的老头进来,催促道。

“装将成马上就去,秦班长莫急。”海棠应着。

“瞧你这娘们儿,慢吞吞的,要不是老朽当初好心收留你,看你早就饿死街头了。哪儿有心思和我摆架子?”班长嘀咕道。

海棠开始着戏服。

“海棠啊,你年纪不小了,也知道我儿子对你有情义,他有老婆是不假。”

海棠不答腔,自出门上台去。似水流年,她亦不知道自己还能在这三尺红台上走多远。偏偏是在戏台旁边与等候在此的郭风云撞个满怀。

互相倾慕的二人,四目相对片刻。海棠低下头推开郭风云:“风云,你能来便好。对了,我要上台了。”海棠低声呢喃,“以后若能有机会……”说着继续前行。郭风云一把拉住海棠,将其揽入怀:“海棠!你难道不知道我有多么爱你吗?”

海棠嘴角轻颤,眼中光芒跳动继而又暗淡下来。别过头不让暗涌的泪水流出,“也许、郭公子喜欢的只是红台上的海棠罢?海棠只是个戏子,不值得风云公子一片痴妄!”说着挣脱,走上台去,她心里何曾不是对郭风云朝思暮想?奈何爱情有时候偏偏喜欢天意弄人。

郭风云站在原地,看着海棠瘦弱的身体,心有千千念终是埋藏心底。对于夫人慕容墨兰,他不是没有爱情,扪心自问夫人对他亦算是一往情深,为人亦温柔贤淑,是个持家有道的好女人。只是她于他更多是一种介于亲情与爱情之间的爱情。与后来者海棠之间的爱情则更多的是互相倾慕。郭风云倾慕海棠唱戏时候彻底融入角色的绝代风华;海棠亦倾慕郭风云知心和拉胡琴时候沉浸其中的极尽悲喜。两人的交流还要从一次偶然海棠做客郭公馆说起。在那之前两人已互生情意。郭风云想着这些--《牡丹亭》曲声起--他只得悄然回到郭家看戏的坐席里。

红台上,海棠水袖轻舞,云步蹁跹: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

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

良辰美景奈何天,

便赏心乐事谁家院?

朝飞暮卷,云霞翠轩。

雨丝风片,烟波画船。

锦屏人忒看的这韶光贱!

遍青山啼红了杜鹃,

那荼蘼外烟丝醉软,

那牡丹虽好,

他春归怎占的先?

闲凝眄兀生生燕语明如剪,

听呖呖莺声溜的圆。”--曲调昂扬顿挫,缱绻缠绵而柔曼悠长……一曲毕,听者众人依然停留在戏曲的绝美意境和曲调中,久久未回过神来。安静片刻,掌声响彻全场。

幕落又幕起,海棠再次登台,周围回归安静,曲声起--《桃花扇》:

“公子侯生,秣陵侨寓,恰偕南国佳人。

谗言暗害,鸾凤一宵分。

又值天翻地覆,据江淮藩镇纷纭。

立昏主,征歌选舞,党祸起奸臣。

良缘,难再续……”--

“妈的,唱的什么乱七八糟,老子要杜丽娘!”舞台下,一名年近花甲的彪形大汉起身叫嚣,此人正是上海城“斧头帮”的掌舵者,张斧。

“我说张斧老头,若不喜欢听,你大可回家去,少在此丢人现眼。附庸风雅的玩儿。”说话的是上海城另一帮派“青龙帮”的掌舵人,王青。两人平时是死对头,谁也不服谁,抢生意夺地盘明里暗里摩擦不断,今日仇人相见,正是分外眼红!当即箭弩拔张!

观众一阵惊慌,有些胆小的直接逃跑。场面变得吵闹混乱,台上曲声停止,海棠只依然站在那里。

“姓王的只八,你说谁老头?”张斧右手提出斧头,左右捋了捋打着精致发胶的花白头发。

“哈哈哈、说你老头怎么了!”王青站起来,怒目而视张斧,“丫的,敢动老子吗?”千钧一发间,见张斧手上的斧头已飞往王青腿上,“哎哟,你妈妈的!”王青挨了一刀当即掏出□□朝张斧射击,中其肩膀,双方之前蠢蠢欲动的小弟们早已互杀开来……整个戏院里,观众们惊得东躲西藏,一个个拥挤着往外跑……

郭家人亦随着人流往外走,郭风云望一眼台上的海棠,海棠亦瞧着他,目光里些许哀艳与落寞。回头看着身旁的夫人慕容墨兰,他只得离去。清水护着倾城走在后面,冷眼看了一眼这一切。心底思量,斧头帮、青龙帮?如此跳梁小丑,看来应该没有留存下去的意义啊。

一场闹剧!人去楼空的戏剧院狼藉下,此时只剩海棠一人落寞地站在三尺红台上。泪眼朦胧,她不知道该为这个纷乱社会冷笑祭奠还是淡然一笑了之。一切重来么?只是,她的信念又在何处,也许在那舞台下一道知己灼热目光后,抑或在世事炎凉的绝望里。她爱他,极致又绝望。这爱情似乎生不逢时,无处安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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