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乌鸦2-197134（2 / 2）

平躺在敞开棺木中伊利斯的面色很平和，但仔细看她的脸侧有不真切的淡淡白痕。这太过惊骇，这种不规则的痕迹，只能让杰拉德猜想，伊利斯的头颅曾被击碎过。

有人在身后拉了拉他的衣摆，他轻轻侧头转动眼珠，是雷纳图斯。身后提莉·斯特林和赫伯特一左一右搀扶着难以站立的卡瑞萨，摇摇晃晃向伊瑞斯的棺木走来，大捧的花束被她抱在胸前。年老的卡珊德拉·霍尔步履瞒珊跟在他们身后，西里尔和查理陪伴这位名声在外的先知。

一群乌云移走，另一群乌云登场。

站在附近的亲戚纷纷为他们让出中心位置，杰拉德和雷纳图斯跟着人流移走。杰拉德情不自禁回首去看向护在中间的卡瑞萨叔婆，被黑纱蒙罩的金红骤然发失去柔光般干枯，早已没有杰拉德印象中与赫伯特叔公共舞时，柔发在身后肆意摇摆的光芒。

在旧泥上有被翻出来的新泥，颜色泾渭分明格外显眼。空空的墓坑前一天已经挖好，等待棺木下葬，伊利斯堂姑会长眠于此。就像这个墓坑后，森林的更深处，层层排序墓碑下一代代的瑟莱斯特们。

一蓬蓬带着湿意的深色泥土，渐渐掩埋那束被卡瑞萨亲手放在女儿的棺木上，那黄玫瑰和紫鸢尾*为主体的花束。唯一的鲜艳色彩随着泥土落下，消失在地面之下。

深灰近黑的墓碑已经落成，伊利斯会和历代家族成员一道在此地安息。逝者了无残念，可惜生者们仍然留恋。

围聚在碑前、坑周的巫师们大多已经散去，伊利斯的血亲们在碑前久久不愿离去。现在时不时有亲朋好友上前对他们表示遗憾与哀悼。

杰拉德眼见着一位顶着灰黑色的巫师帽，深灰色长袍下穿有套裙的女士*，上前与伊利斯的失魂落魄的血亲们交谈。他目光向旁边观察，还有一位深褐色大胡子遮住这个下巴的男巫*双手反复揉搓手指后，不停重复摘下礼帽，梳理头发，再带上帽子。男巫看着已经抢先一步上前攀谈的女士，站在一边肉眼可见的踌躇为难。

不认识，这两位应该都不是亲戚。卡瑞萨夫人还能有好脸色，等着看好戏吧。

卡瑞萨·卡雷背对着杰拉德，他也能看到她青筋暴起的额侧。还好是一左一右的提莉和赫尔特紧紧拉住她的手臂，赫伯特数次按下妻子持魔杖的右手。

话题结束看似风平浪静，毕竟卡瑞萨夫人的魔杖尖没有发射出什么颜色不该有的光线。但看那女士刻意压低巫师帽也难以掩饰的苍白面色，以及紧紧迈着小碎步离开的步伐，就知道卡瑞萨夫人嘴下绝不会留情。

接下来，就全看那位男巫会不会火上浇油。男巫鼓足勇气上前，向伊利斯的血亲们深深鞠躬，高礼帽滑溜溜从他整齐的黑棕色发顶滑落，弯下腰的他猛然向前伸手接住帽子。帽子不但稳当当，居然还正面向上。

周围突然咳嗽声连成片，低下头的巫师们就更多了。杰拉德连忙把视线挪到别处，一边走到别去一边尽力憋笑。

“请尽快离开此地，德达洛·迪歌。我们不欢迎你的到来。”

离开中心圈没多久，杰拉德就听见提莉·斯特林夫人砸话。提莉挡在查理身前，把丈夫的双手握在自己胸前。看迪歌胸口衣领的凌乱，查理·斯特林绝对上去揪住迪歌的衣领子。迪歌最后摘下礼帽，微微欠身向痛失亲人的巫师们行脱帽礼，就匆匆离开。

杰拉德眨眨眼，提前把目光移动到新墓碑，避免目光相遇的尴尬情形。

伊利斯·瑟莱斯特

1937-1971

杰拉德先听到鸟类的悠长鸣叫，什么样的神奇动物能够有这样带有魔力的歌声。这是一首凄凉的挽歌，牠悲伤地鸣叫。随着悲歌，杰拉德血管中流动的魔力都在快速跃动。

试图不着痕迹的在附近的树枝间寻找这个神奇动物的踪迹，森林间却是空荡荡。除了巫师，还是巫师，半点神奇动物的影子都没有。

也对，也许是幻听。老宅后的家族墓地身处森林最深处，没有葬礼，鲜有人迹。连三个孩子日常在林间玩耍，也很难徒步来到这么远的深处。

他再去看灰黑色的墓碑，可看见的却是另一座白色大理石墓碑。

开什么玩笑？青天白日，我也没在梦中。

他按住胸膛，心脏在里面砰砰跳动。转身混入向外走的人群，就看见站立原地的雷纳图斯同样难掩惊惧。在莽莽人流中，人们纷纷避开他们，停住脚步的杰拉德和脚下生根的雷纳图斯同样另类。

“不是吧，不是吧。梅林啊，不是我一个人看见。”

他们正保持着目光相接，雷纳图斯的视线突然向旁边移动。雷纳眉头蹙动，目光越发不善。背后来人是谁？就在杰拉德转头的动作同时，苍老的笑声和气声就先从背后传来。

卡珊德拉·霍尔面上似笑非笑，肉皮怪异。戏谑的目光从雷纳图斯移动到杰拉德，再从杰拉德移动到雷纳图斯。

雷纳图斯上下牙咬得死紧，两个腮帮子用力鼓起，两眼就快要喷火。杰拉德被看得眉头紧蹙，没好气的拉上雷纳图斯就要离开，他不和疯子论长短。

没等男孩子们转身逃掉，她衰弱的躯体里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猛然张开双臂转身，先一步大笑着离去。

老妇人已经离开，癫狂而不清醒的笑声却随着她的脚步飘到身后，留下背后两脸惊疑不定的男孩们。黑衣像毒云一样，被森林间的风鼓起，又像巨型乌鸦在空中巡游领地。她行进路线上的所有巫师，面对她这样的情态纷纷避之不及。

乌鸦。

杰拉德厌恶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