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 4 章4（2 / 2）

我们一起看中了那种藏蓝色的毛线，回到宿舍我就开始织毛衣啦。玲姐手把手的教，我就按着织。每当织到不会的地方就去问玲姐。

恰在此时，家里来了那封期待已久的电报，家乡在千山万水之外召唤我。难熬的日子如今却珍贵起来，我的毛衣还差得多呢，我多想打好寄给他再走啊。打一阵我就拿手比一比，却似乎总是短那么一截，我真恨自己手慢。这时候，舅舅已经在百忙之中给我订下了回程车票，我的时间不多了，然而“让他今年冬天穿上毛衣”这个念头却在脑子里激励着我。我索性白天请假不去上班了，晚上打到瞌睡得眼睛睁不开为止。在宿舍昏暗的灯光下，这种藏蓝色变得很暗，就很费眼睛，所以那阵子我的眼睛就总是浮肿着。不知谁把我请假打毛衣的事告诉了舅妈，她特地来宿舍来，一看我的样子，送我一句话：“有你后悔的时候。”

她的话对我没有起任何作用，我脑子里疯狂盘桓着那个诱人的念头，每当想到他穿上毛衣会有多幸福和骄傲，我便会激动得战栗。尽管这时我已经只剩下区区4天时间了，我仍幻想着有打完的可能。

这个小姑娘，平时看起来默不作声，做起事来却是多么疯狂啊。年少时的一份无法把握的感情，被倾注了太多的期望，那时完全忘记告诫自己当一切成空时自己会怎样如坠深渊。

其实直到我踏上归途那一天毛衣也只打好了身子，袖子是我回到家后才补打上去的。

这件毛衣他在大学穿了四年，毕业后他拿很高的工资还是穿着它。单位几个年轻人在一起闹着玩一个人把他的毛衣袖子抓烂了，他火冒三丈，后来知道这件毛衣的来历这个人还专门给他道了歉。

婚后，我又给他打了件铅灰色纯羊毛的毛衣，这件旧毛衣就收了起来。此时这件藏蓝色毛衣已经松松垮垮，一处处错针还在，一只袖口还烂着，领口后面忘了留针，穿着像挂在脖子上一样吊着。他就这么穿了四年，整件毛衣散发着他身上才有的浓重气味。看着它，就想起那段日子，那个昏暗灯光下织毛衣的小姑娘。

和他离婚那段时间也是秋冬季节。他回来收拾东西时穿着一件深色高领毛衣，很陌生，他从来没这么穿过，但我觉得好看，大约是他身边那个叫做燕的女人为他挑的。

那一刻恍如隔世，我想到那件旧毛衣，又想到当年那个在昏暗灯光下织啊织的小姑娘。

不知不觉很多年过去了，那件旧毛衣，大概已经被他现在身边那个女人扔掉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