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记忆中的剩夏2(1 / 1)

2020年6月28日

夜里 ,闷热的六月却异常寒冷,树木不再沙沙作响,知了也不再支支乱叫。而夏日的风却肆意地咆哮,一辆黑色卡宴以120码的速度奔向医院,车轮飞速旋转,车身如箭般飞驰,让路边的行人目不暇接,车子里的喇叭响彻整个帝云市都,所有的一切都在印证着“他”的急切。

帝云市第一国际医院院内——只见一名男士抱着另一名男子直奔前台大厅,而被抱着的男子淡白色的衣服上沾满了血渍,嘴巴流过的血痕,如同鲜红的火苗在唇间燃烧,仿佛映照着之前的惨像,厅内,护士们都被此刻情景有所震撼,连忙跑去询问发生了何事,未等男子给予回复,就见抱着的男士布满了斑驳的泪水,他崩溃地喊着:“救救他,医生快!救救他!我求求你们了,求求你们…”说罢男人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一只手紧拽护士的衣角,他无助地看向四周,眼神的黯淡渲染了整个厅内。见状一旁的护士主任急促地呼喊着抢救室的人员。在送往抢救室的过道中,江辰的手掌紧握叶肖的手心,喉咙里发出极具压抑的呜咽声:“……叶子!坚持住!再坚持一下!不要睡觉,听到了没有!”随着这句"听到了没有"叶肖被众人推进了抢救医室,不知为何,江辰的心从始至终都皱缩成一团,他只觉喉咙渐渐发干,全身也跟着轻微颤动仿佛潜意识在告诉他的生命中不再有过与叶肖的一切,抢救室内——叶肖被放置在手术台上,室内的灯光照射进他的眼中,迫使他极力地想睁开眼眸,无奈却怎么也睁开不了,那束灯光照遍已是奄奄一息的他,仿佛像是在呼唤着什么,手脚边的医生早已大汗淋漓,凭着救死扶伤的职操仍然不稳不乱地操刀着,一刻都不敢懈怠。

当桌上的心电监护仪屏里不再显示心电的曲折而是慢慢的从波浪状演变成一条条平行的横线,所有医生都在为此发出沉重的叹息,台下众人纷纷摇头表示无能为力,而台上人的眼角也随之流下不舍的泪花,他的手渐渐垂落台下……室内的光又一次照进叶肖的眼中,而这次他…却露出了久违的微笑,这一刻他终于在痛苦中得到了神的救赎。片刻后他的脑海中不断地闪烁着整个28岁的人生,他梦回到了元宵夜前的那个夜晚,梦回到了百川一中的那片香樟树下,梦回到了他与江辰的点点滴滴……记忆中的盛夏是独属于叶肖自己一人的,在那里他没有痛苦的回忆,没有继父的厌恶,没有学校的霸凌,也没有胃癌的折磨,有且只有幸福的笑靥。在那里他看见了心心念念的爸爸,目睹了年轻貌美的妈妈,也看见了昔日课堂上的文静老师……他化作一缕青烟拂身掠过悲痛中的江辰,掠过旧旧的童年庭院,掠过所有的快乐与不快乐……在他的记忆中写道:“其实我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强大,我所谓的快乐都是在别人眼中所建立的痛苦,我不再变得那么要强,不再变得那么勇敢,我好像又变回了以前那个懦弱的自己,我渐渐地失去了自己的方向,我终是活成了自己最不愿意看到的样子,其实我是那个感情十分敏感的人,看到别人的遭遇我会哭,想到自己的无能我会哭,体会到当一切喧闹与自己的孤寂所相对立时,我也会哭。我如同处在环形隧道中来来回回,好在上天放过了我,好在天空依旧很蓝、树叶依旧很绿、而风依旧很亲。有的美梦只限定在了夏夜,有的人却逃不过的失约,都一一化作了不小心的离别,铺垫着下一回的相见,此刻骄阳正烈,风吹过了漫漫长街,献吻了梧桐。当我走到了故事的终点,合上了人生的这一页,仿佛间我好似看见了两个稚嫩的少年,正并着彼此的肩,走进了青春里的那个永远的夏天……而那些关于成长的夏天却永远成为了我记忆中的剩夏。”

“ 我叫叶肖,今年15岁,最平凡的我有时却也自命不凡,可终究逃不过现实的魔爪。自己的一切都是那么地狼狈不堪,不知是不是上天的眷顾,唯独自己学习的成绩勉强让人看的顺眼。我有个童年的玩伴,他叫江辰,比我大一岁的他,总是追着我让我喊他哥哥,他也不过是个长不大的孩子,却叫我喊着比自己大的称呼,这对于自己来说实在别扭急了,不知道是何时起我们两个截然不同的性格却玩到了一起,不得不承认他确实长相帅气了点,也仅此而已,有时也挺招人烦的,像个跟屁虫似的,时不时的跟随着我,他的家庭背景深不可测,像我这种平民阶层的人是没有办法去知晓的,我只知道每天上学放学他都有我从未见过的豪华汽车上下接送,他的一切对于我来说都过于奢侈,其实有时也特别羡慕像他那种家庭长大的孩子,父母依然能有时间陪伴着他,而我……不是被那个恶魔骂的狗血淋头,就是被他给拳打脚踢,有时候我多么希望没有星期六,没有星期天,没有令人开心的周末,这样我就不用看到他的那张凶恶的嘴脸,不用被他折磨到遍体鳞伤,而妈妈……好像再也看不到了她的幸福,她的眼神再也没有了光,它变得空洞,无神,麻木和畏惧。小时候的我也曾是一个幸福的小孩啊!因为那场该死的事故让原本幸福的我陷入了无尽的沼泽,再也挣扎不出……”

时间回到九年前的那个大雪纷飞的夜晚……那时的叶肖才6岁,刚上一年级的他是幸福的,小小叶肖记得那一天的雪好大好大,大到他爬上桌子趴在窗户上使劲擦干也看不清路上的行人,“宇仔,爬那么高干什么呀,快下来,太危险了!咱们快收拾收拾,等爸爸载完单子后一起吃汤圆,闹元宵啊!”妈妈舒雅琴边煮着汤圆边说着。“哈哈,哦,哦吃汤圆闹元宵咯!”叶肖随即从桌上跳下手舞足蹈着,直至过了好久,都没等到爸爸叶汉彬的到来,舒雅琴担心会出什么事,便拿起电话打给了叶汉彬,过了好久叶汉彬才接起:“喂喂,雅琴啊我在我在”听到是汉彬的声音舒雅琴提着的心也终于落了下来,柔声说道:“汉彬啊,你拉客还要多久呀?我和宇仔都等你好半天了,也不见你回来,有点放心不下,就打个电话向你问问”“快了快了!已经是最后一单了,这不想着趁着元宵节多赚点,好给你和小宇买点好的新衣回去嘛!也算是补给小宇的新年礼物了,说来也是今年的雪好大!路上到处都是堆积的雪,我这的车窗玻璃都给这雪掩盖住了……”“好了好了先不打扰你开车了,路上注意点安全,我和宇仔在都在家里等着你”说罢,便挂下,只听见嘟嘟嘟的占线声,确认叶汉彬没事后,舒雅琴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意,“上元良宵闹元宵,又到了万家欢庆闹元宵的时刻,云梯山下、金沙江畔,处处充满了节日的喜悦……”电视中传来了主持人的贺喜,窗外的雪依旧很大,周围爆竹连天,烟花四起。不知又过了多久,家里的门依旧没有开着。

而在下雪的另一边,叶汉彬的车在星河路的十字路口处停了下来,元宵的夜晚寒风刺骨,冻的他直打哆嗦,大街上冷冷清清,看不见人的影子,而叶汉彬如往常一样在等红灯的空闲之时,打开了车子里的音响,听着今晚的元宵贺词,之后便随手拿起扶手处的水壶喝了起来,为了赚取多这几个钱,叶汉彬早已身心疲惫,他现在的愿望只想快点,快点,再快点的回到家里,吃着热腾腾的汤圆,和儿子爱人一起共度良宵,不一会儿绿灯亮了起来,叶汉彬启动车子,往前开了上去,可就再这时,与他迎面而来的是一辆运载的货车,叶汉彬不停地闪烁着车灯,示意对方绕道而行,可怎么呼喊,怎么提示却都丝毫没有用处,在一声巨响中,两辆车子碰撞在了一起,巨大的火花照亮了漆黑的夜晚,只见运载的货车把叶汉彬压在了最底下面,货车司机见状慌忙地爬下了车,查看碰撞人的伤势,当他看到叶汉彬躺在血泊中,苦苦挣扎并伸手向自己求助的时候,自己一个腿软瘫坐在了地上,此时的他满脑子都是"我该怎么办,完了!一切都完了!跑吧,要给抓住这辈子就完了。"“跑”这个字眼一下子冲破了货车司机的头脑,他连忙爬起身来,跌跌撞撞地爬上已是面目全非的货车,再一次碾了压叶汉彬以及他的车子,地上的血渍流散在了各处,经过二次创伤的叶汉彬早已没了气息,而货车司机却朝着远方头也不回地离去,不一会儿便消失在了大雪中,天上的雪一层又一层地下着,铺盖在这斑驳的血渍上,只见车下的叶汉彬悲惨地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心底的不甘都一一化作不舍的泪水从眼角流了出来……

家中,舒雅琴的右眼皮像打结般地跳动不停,而家里装水喝的瓷壶也在这时突然地裂开了一道口子,舒雅琴不知为何呼吸开始变得急促,靠在墙上,闭着眼大口大口地喘着,宛如死神扼住了喉咙。过了好大一会儿,客厅茶几上的电话响了起来,舒雅琴踉跄地走了过去,接起:“喂,请问是叶汉彬的家属么?”“是的,有什么事么?”只见舒雅琴不停地拍打着胸口假装镇定地说着,电话的那头沉默了好久才缓缓说道:“嗯……您好是这样子的在星海市星河路的十字路口处,发生了一场重大事故,您的家属叶汉彬先生已在现场去世,请您前往星河市第一人民医院认领死者”听罢只见舒雅琴杵在地上一动不动,眉下的眼眶泛起了圈圈红涟,眼角止不住地流露出悲痛的泪水,“喂?女士听得到我说的话吗,喂?在吗?喂?”雪依旧下地很大,那时的叶肖不晓得电话的那头说了些什么,他只看到妈妈似丢了魂般伫立不动,叶肖赤着脚丫走了过去,缓缓地抱住了她:“妈妈不哭,有宇仔在!宇仔会保护好妈妈的!”说着说着自己竟也不自觉地跟着哭了起来,后来是舅舅舒毅兵把叶肖和舒雅琴送到了星河医院,虽然在车上妈妈安慰着叶肖叫他不哭,要做个坚强的孩子,但自己却在掀开遮布时的那一刻不断地抽泣,小小的叶肖站在一旁看着爸爸冰冷的尸体,这一刻他却没像在家里时的那样嚎啕大哭,而是伫立在妈妈的身后,那一刻叶肖才意识到,原来人的生命是那么地短暂,如同转瞬即逝的星星,他也明白爸爸这颗星星也似流星般地陨落了——他成了没爸的孩子。“姐,你得振作起来啊,你这样子怎么对得起姐夫!你还有小宇啊,他还那么小,你可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啊!”舅舅舒毅兵一把从地上拉起了舒雅琴,见舒雅琴依旧埋头痛哭,舒毅兵抓住她的双肩并歇斯底里的喊到:“姐,能不能不要再这样了!你得振作起来!你得振作起来明白吗!”整个停尸房内都回荡着舅舅的那句“你还有小宇啊,你得振作起来!”

就这样在舒毅兵的安抚下过了许久之后,舒雅琴才肯认清了现实同意签下那张关于尸体的认领书,等舒雅琴完善了各种事务之后,时间已是到了凌晨,舒毅兵将两人送回住处之后,并蹲下身叮嘱叶肖要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要好好照顾自己的妈妈,不要再像以前那般似的调皮。叶肖略微点头口中的孤儿,叶肖跑出家门发现楼道中通往顶楼的铁门像是被人打开的,他试探性地走了上去,清晨的阳光透过顶楼的大门照射到了他的脸上,使得昏暗的楼道也渐渐变得明亮,他缓缓地爬上台阶,走至门处,他看见舒雅琴穿着叶汉彬曾经买的那件淡黄色的连衣裙撑坐在天台边缘,望向远处。随风飘散的长发仿佛在沐浴着晨光,如水般的眼眸时明时黯。叶肖小心翼翼地走近舒雅琴的身边一把搂住,这一刻的害怕,无助 ,难过一瞬间都变成了一滴滴泪珠洒落了下来,叶肖肆意的大喊:“妈,你别和爸爸一样丢下了宇仔,宇仔保证以后乖乖的听话,不乱耍自己的脾气,妈我求求你别不要了我,我害怕会失去你!呜呜~”他哽咽地说着,崩溃的哭着。舒雅琴转过身抚摸着叶肖的头发,微笑地安慰道:“宇仔,妈妈当然不会丢下你,妈妈只是走上来散散心,看看顶楼上的风景,也看看爸爸是不是真的变成了天空上的那一颗星星,时刻保佑着我们,妈妈会像舅舅说的那样——要学会坚强且勇敢地活下去,不哭了,不是答应舅舅要做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么!男孩子可是不允许哭鼻子的哦!”说着便擦拭着叶肖眼角边的泪水,也许是当时的自己还小,也许是不愿回想的那时,之后的事叶肖便记不清了,他只知道从那以后他的名字不再是叶宇,而是改成了叶肖。至于为什么改为肖?听舒雅琴说是"肖"的谐音字为"宵",是想让他永远不要忘记元宵节那天叶汉彬的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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