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十九章19(2 / 2)

谢清秀站在贞远寒和白雲身边,嘴边的话好几次都咽下去了。她的手心里全是汗,她的嘴唇颤抖着,她有自己的傲骨,可是这样的傲骨在现实面前,不值一提,不堪一击。

“远寒,那个,我妈妈得做手术,医生说这病发现的早,手术的话,有成功的几率。”她开口,声音小的几乎听不见。她低着头,她的脸就像火在烧。

“医生说能治好那就一定有希望,你不要沮丧,打起精神来,你妈妈一定能战胜病魔。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钱,是不是?”

谢清秀点了点头,她死死的用牙咬着下嘴唇,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没事,你别急,我回家问我妈借,我们大家一起凑,手术一定得做,这样才能有活的希望。”贞远寒的话语就像是给谢清秀打了定心剂,她信她。

晚上回到家,父母都在,他们坐着吃饭。贞远寒母亲还是如常地说生活的琐事,责备他父亲不顾家。贞远寒咬着筷子心事重重,她犹豫了很久,不知道如何开口向母亲借钱,可是一定得这样做,否则谢清秀妈妈就没命了。

“快吃饭,想什么呢你?吃完饭赶紧做作业去,看你的成绩还是没什么长进,一天也不知道给我省心。”贞远寒母亲用筷子敲了敲她的碗口,发出清脆的声音。

“知道了,我学着呢。”贞远寒不满地抱怨道。“那个,妈,我那个同桌,你知道吧,谢清秀,她妈妈得了脑瘤,还挺严重的。”

“唉,这倒是怪可怜的,应该和我们年纪差不多,得了不好的病,估计回天乏术了。”

“没,医生说了,发现的早,做手术的话有治愈的可能。”

“那倒也是,早发现还有希望。”贞母顺着她的话说。

“妈,咱们家有多余的钱吗?我们也没什么花钱的地方,要不然先借给他们?”贞远寒弱弱地开口,尽量让声音放的小一些。

“我们也没存多少钱。人各有命,我们帮不了什么。”她母亲叹了口气,慢言道。

“怎么会没有钱呢妈,你借给我,你也知道清秀是个好孩子,我相信她,她以后一定会还的,她妈妈现在就等着这钱救命呢。”贞远寒有些急迫,说话的声音自然就大了些。

“真没有,我也没办法,我做生意赚的钱都投进去了,你爸就那点工资我们一家人也就糊个口,哪里有多余的钱啊。更何况,做这么大的手术少说也得几十万,我们就算是借她,也不一定够。”

“大家凑不就好了,人多总能凑够的吧,我们能帮多少就帮多少。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吧,我总得做点什么。”

“我们家现在真的没钱借他们,再说了,你现在高二了,关键时期还是得以学业为主,做好你自己的事情,别人的事少插手,有些事不是你能左右的。”贞母也很无奈,但是情况就是这样,拿出来多余的钱实在是没有,更何况,这个世界上人为之力能挽回的事情,实在是太少了。

“学习学习,你脑子里除了关心学习还能有什么!谢清秀是我的朋友,她不是别人!我们家怎么会没钱?妈你怎么这么自私呢,又不是送给他们,你借给她也不行吗?你为什么就不能帮一把他们,她妈妈不做手术一定会死的。”贞远寒大声说。

“对,我就是自私,天底下的人谁不自私?我们也没有那么多钱,我们自己都活的勉勉强强了,哪里还有闲心思管别人的事情!你现在还小,你不懂这个世上的事情,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不是自私与否的事儿!你记住,各人有各人的命!你改变不了什么的!”贞母气愤,也大声回道。

“你太过分了!有你这么自私的妈,我可真丢脸!”贞远寒非常气,她吼着跑进了房间,顺手把门拽上,发出一声巨响来表达她的不满。她没想着借几十万,她想着多多少少借一些,大家凑一凑也有可能凑齐。她没想到母亲冷血至此,一步都不肯退让,这让她感到难堪。如果母亲不借钱给清秀,她该如何面对她,清秀肯定会失望。

第二天,父母早早地就去上班了,贞远寒一个人在家睡着,往常她最喜欢睡懒觉,可是如今愁闷,早早的就醒了。她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想着如何才能让母亲松口,可是她深知母亲是多么说一不二的人。她突然灵机一动,一骨碌爬起来,拖鞋也顾不上穿,她跑进母亲的房间,从衣柜后方取出来一个小盒子,这里面是她这几年过年亲戚给的压岁钱,母亲一直放在盒子里,估计是忘记了存到银行去。盒子未上锁,正合她的意。她打开盒子,取出里面的钱数了数,一共是九千,她尽数取出,然后悄悄的将盒子放回去,把周围的衣服也按照之前的样子摆放了一下,以免母亲发现端倪。

白雲向母亲说明了缘由,她的父母很开明,为这样的事情感到惋惜,也为谢清秀这孩子遭遇的家庭变故感到悲伤,最后,借给了她四千块钱。在这样清苦的年代,大多数人民都辛苦劳作,兢兢业业,诚实纯朴,人人都赚的是辛苦钱,家底都是一个钢镚儿一个钢镚儿攒下来的,有些家庭辛辛苦苦一辈子都攒不下来几千块钱。谢清秀很感激,纵然有了一万多块钱,对于高昂的手术费依然是杯水车薪。没有钱,就没有救命的稻草,更谈何抓住它。谢清秀已经很多天没去学校了,她发疯般的出去打工,但是因为是未成年人,很少有人要她。她白天在饭店洗碗,晚上还要去便利店打零工,这种辛苦的日子也让她干劲十足。她心无旁骛,她只知道,她努力赚钱,多一块钱,就多了一份希望。谢父更加消瘦了,他在家和医院两头跑,凌晨收的菜急急忙忙给那些蔬果店送去才送饭去医院,然后在来来回回的路途中,顺便去垃圾桶捡几只酒瓶子,装的小破三轮车满满当当的。

“她爸,我不想住院了,这里住着太贵了,而且医院味道不好闻。”谢母看着一瞬间苍老了许多的老伴儿,眼角湿润了。她心里都明白,这病房里住着的都是绝症患者,她估计凶多吉少,她不忍心花冤枉钱,也不忍心家人为了救她这样辛苦。

“别多想了。住院不贵,我赚了好多钱呢。你就安心听大夫的好好治,等你治好了咱们一家就快快乐乐回去。”谢父安慰着她。

“她爸,其实我都知道,我这病好不了。我不想治了,做手术也有风险,我也不想死在手术台上,成功了也无非是多活几年。我活了大半辈子了,儿女双全,咱们虽说是穷,倒也自在,我挺知足的。”

谢清秀走到门口,刚要进去,就听见父母的谈话。她压抑不住心里的害怕和焦急,她推开门跑进去,哭道:“我不许你这样说!你必须活着,妈,求你了,就算是为了我们也得努力活下去。我每天都在赚钱,已经赚很多了,哥哥也在赚钱,哥哥干的好,得领导赏识,过两天就回来了。爸也赚钱了,还有我的同学,他们借了钱给我们,医生说了发现的早,我们做手术,肯定能治好。”谢清秀大声哭着,断断续续地说着话。谢母听着女儿的哭诉,心痛难耐,她不忍心看着儿女为了她过的这样辛苦,十几岁的小姑娘啊,就该坐在教室里安心读书考大学。他们一家人哭着,抱作一团,悲痛欲绝。

谢清秀的哥哥谢清晖也赶回来了,他很高很瘦,像他们的父亲一样,纯朴老实,二十五岁的年纪,却有着三十多岁人的成熟和内敛。他看望了母亲,然后悄悄将谢清秀拉到一边。妹妹看着哥哥一来,眼泪就涌上来了,好像这些日子的委屈找到了发泄的出口,一股脑都要跑出去。

“清秀,你别哭啊,没事儿,妈会好的。”谢清晖擦了擦妹妹的眼泪,轻轻拍着她的肩膀。

“哥,咱妈怎么办啊?谁能救救她,我不想没了妈妈……”谢清秀哭的梨花带雨。

“我们还差多少钱?”谢清晖冷静地开口问。

“我这些天和爸打工赚的钱,亲戚邻居给凑的,再加上我同学借我的,还不到十万块。估计还差十几万呢。我们去哪里能弄这么多钱啊!哥,我们该怎么办?”

“没事,你照顾爸妈,哥去想办法。我们公司最近有困难,老板没来得及给我们发工资,我这就去找他问问,看看能不能把我的先发了,然后再预支一些钱。我们一定能凑够,妈的手术一定能做。”

谢清晖安抚了妹妹的情绪,和父亲坐在医院花园的亭子里。傍晚了,夕阳黄灿灿的,给医院处处披上一层温柔的金色外衣,那座和教堂一样尖顶的大楼看起来神圣而庄重。圣光无私平等地照耀在医院里来来回回行走的每个人身上。

谢父看着太阳一点一点落向山头,余晖很美,像故事书里的童话世界,虚幻飘渺。

太阳全部落下去了。

起风了。

“爸,妈的情况,真的有希望吗?”

“说实话。我不知道。但是我能感觉到,希望不大。有些机会,生来就不是留给我们这些穷人的。”

“爸,钱的事我来想办法,手术一定得做,妈一定得救。清秀还小,不能没了妈。”谢清晖甩了甩头,握紧拳头,他的脑子里很乱,他努力让自己变得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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