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直面11（1 / 2）

秋意正浓，道路两旁的银杏叶落了一层又一层，洛诵坐在靠边的位置，不太冷也不热的天气，讲台上老师絮絮叨叨的声音，窗外凉风卷着落叶，眼皮子也渐渐合上。他手支着头，打盹的时光似乎只是一瞬。后背被人用笔戳了下，揉成一团的草稿纸越过肩膀扔在桌上。

手指沿着纸张边缘展开，“我刚刚在办公室听见他们好像在说要开家长会”

看着扔回来的纸条上笔势锋利的几个大字，林逸舟暗骂一声，洛诵能有什么好担心的，先不说他家里会不会有人来，就算来了凭他那个成绩也不是老师会当众点到的对象。想入非非的同时，一道锐利的目光如同实质性般扫过来，紧跟着是索命般的话，“林逸舟，你说一下这道题。”

哪道题啊天呐，他磨磨蹭蹭地从座位上起身，眼睛从黑板上流连到课本上，密密麻麻的数字看得他头昏眼花。

第六题，B。宛如救世主般，轻飘飘的话语传到耳朵里，旁边的郑妍用书挡着脸嘴唇动了动。

“选B！”他猛地喊出来，老师都被吓一跳，“喊什么？坐下吧，认真听课。”戴着无边框近视眼镜的中年男老师回过身在黑板上写着解题过程，心想现在的孩子真是咋咋呼呼的，别以为他没看见那些小动作，只是不想耽误上课时间罢了。

被喊了一次后，林逸舟也不敢再造次，乖乖坐着听课，直到十多分钟后下课铃声响起他才如同大赦一样，无力地趴在桌上。

“谢了，兄弟。”他好大哥一样地拍了两下郑妍的肩膀，后者丝毫不留情面地给了他一拳，“谁是你兄弟？”穿了校服的女孩没有那么风风火火，明艳的面容轻轻皱起。

“大哥，大哥行了吧。”林逸舟双手做作揖状，面上却是嘻嘻哈哈地没个正形。郑妍没再说什么，跟他多费口舌只会拉低自己的智商。听着他们的响动，洛诵趴在桌上细细地琢磨着纸条上的话，家长会这个词对他来说不代表批评更不意味着表扬，陈梦华夫妇出国后他的学习和生活几乎全权交由聂远之处理，不忙的时候来不来尚且不知道，忙的时候人影都看不见，更不用说开家长会这种小事了，况且除了那一次的打架外，他也确实没什么可让人操心的。

想得入神，连班主任走进教室了都不知道，拍打桌面的声响拉回思绪，“大家安静下，学校组织在本周五下午分班召开家长会，通知已经发送给各位的家长了，到时候需要几名同学作为志愿者引导家长们到自己的班级落座，自愿报名的有没有？”并不打算给他们思考的时间，李勤一句话说得连贯无比，有些人都没有反应过来，“手举高点。”她重复道。

陆陆续续念了几个人名后，上课铃声刚刚好响起，她敲了几下黑板示意安静，然后翻开了教案开始讲课。

校园生活总是枯燥无味的，但也是最无忧无虑的，似乎除了成绩这道坎之外再没有让人抓耳挠腮的烦心事了，而家长会就是这一难题的导火索，有人伤有人亡，比如林逸舟就是那个面对自家老妈刀子一样的眼神快亡了的人。

“阿姨好。”洛诵手没再揣在口袋里，自然而然地垂在身旁，脸上带着浅浅的笑。

“哎，是洛诵吧，长得真周正。”林妈转而换了一副和颜悦色的面孔，“我家林逸舟老提你，说你成绩又好又招人喜欢，这小子总算说了一句真话。”

“他也挺好的，最近还老问我问题来着。”洛诵斜睨了旁边不敢做声的林逸舟一眼，不经意地拉了他一把。

“是吗？”林妈面上带着点惊讶，眼神落在林逸舟身上，他忙不迭点头。瞧见这边的动静，郑妍快步走过来，手臂上还戴着志愿者的袖章，“阿姨您来了？”语气很是熟络。

“哎，妍妍。”林妈眼神像看自个儿女儿一样，“你妈妈来了吧？她比我早出门。”两家当了很多年的邻居了，彼此都知根知底，亲近得像是一家人。

“来了，我带您进去。”郑妍挽着她的手臂，不动声色地看了眼正跟洛诵说话的林逸舟，后者没有注意到她的目光。洛诵垂着眸子看了她一眼，神情不温不热，她冲他笑了一下，眉眼弯了弯。

二楼的走廊可以看见底下的车辆和人群，洛诵两手交叠着撑在栏杆上，视野中并没有熟悉的车辆和车牌号。

“你家里人来了没有？”林逸舟背靠着栏杆，偏头看他。学校召开家长会的频率并不高，但他记得上一次洛诵家里是没有人来的。

洛诵摇了摇头，“没有。”其实是意料之中的事，但不免地总有些失落。话音刚落，一道熟悉的声音隔着三四米的空气穿透耳膜，“请问高二二班在哪儿？”不过一两秒的功夫，同样的声线再次响起，这次带上了点笑意，“不用了，我看到了。”

洛诵有些错愕地转过身，视线越过层叠的人群落在穿着黑色西服的身影上，聂远之踩着皮鞋不紧不慢地走来，“远哥。”直到他站定在他面前，伸手弹了下他的脑门，他才开口喊了一声。

“嗯。”懒懒的声线，“哪个是你的位置？”全然不顾周围的吵闹，聂远之的视线定定地落在他身上。

“左边靠窗，倒数第三个。”从进门到落座不过是半分钟的事，隔着窗户钴蓝色的玻璃，洛诵看见聂远之正在随意地翻看着桌上的花名册和成绩单，面上带着一点几不可察的审视。满教室的家长里最显眼的就是他，那一张年轻的面孔混在一堆中年人之间，西服熨烫得平滑规整，浑身散发着一种矜贵的气质。

“洛诵，那是你谁啊？好特么帅。”对方身上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气势让林逸舟只敢快速地瞟几眼便收回视线，转而对旁边的洛诵说道。

“我哥。”淡淡的两个字，语气里有他自己都没察觉出来的满意和愉悦。

“你还有个哥哥？我怎么不知道。”林逸舟嗫嚅着，“你们长得不像啊，不过照你俩这相貌，确实像一个家庭出来的。”他对洛诵的家庭并不算了解，但单从日常的吃穿用度和性格气质这方面来看，物质上必定不会差，现在见到他家里人这一点算是被间接地证实了。

“嗯。”没有直面他的问题，有些话三言两语也说不清楚，“我哥很帅？”他反问道。

“怎么说呢。”林逸舟难得正色一回，“单从气质上看，你哥就是那种典型的成熟男人知道吧？这脸和身材说是模特都不为过，总之就是男人女人都欣赏得来那一类。”不得不说他成绩虽然不太好，情商更是几乎为负，审美却很独到，洛诵很难不赞同他的说法。

家长会足足开了一个多小时，五点的时候才落下帷幕，林逸舟已经被揪着耳朵拉去班主任面前问话。聂远之是最后一个出教室门的，学生都三三两两地散开了，走廊上显得有些空荡，“走，吃饭去，晚自习前送你回来。”他站定在少年面前，名利场上凌厉的气息收敛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