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三章3(2 / 2)

大混蛋抬手制止道:“李小姐,我不是什么大侠,也没打算接下这件事。”

“你让夏半山来找我这件事,并没有告知你父亲,你也根本不懂江湖事,听我一句劝,回到家里安心等待,你父亲曾救过那么多江湖人,总有人会想出办法来的。”

李青黛柔声道:“可有人说,想要找回丢失的经书,天底下只有陆小凤才能做到。”

陆小凤道:“那他可真是高看我了,一本不知何时丢失的武功秘籍,天底下只有偷书的人才能知道它在哪里,而且我若是那人,一定会在得手后复刻一本,毁去原件,从此隐姓埋名。”

李青黛摇头道:“不,那人不可能毁去原件,因为那是一卷写在人皮上的经书。”

随着“人皮”二字被吐出,李青黛苍白素净的脸上似乎升起了一股鬼气,雨夜的客栈也变得阴森诡谲起来。

李青黛缓缓道:“你也见到古伯伯了。”

陆小凤苦笑点头,他对一边的花满楼解释道:“我跟着夏半山去了李氏医馆,见到了古穷图。”

花满楼道:“‘烽火穷途’古穷图,自二十年前他前往西域诸国挑战高手后,就没有再回到中原。”

李青黛道:“现在他回来了,因为他快要死了。古伯伯在西域得到一卷人皮经书,那经书上记载了极为高深的武功,他本就是武痴,见到这样的宝物怎么能不钻研?”

陆小凤叹道:“换做我是他,我也会这么做。”

自从见到古穷图后,李细辛总是在责备他贪图绝世武功,反而惹下大祸,那些被告知一些情况的江湖人无论心里怎么想,嘴上也多是谴责古穷图缺乏混江湖的“经验”,轻易被骗,才落得现在下场,陆小凤是第一个坦言,这本是人之常情的。

李青黛那双会说话的眼睛里充满了感激,陆小凤却只顾着低头喝酒,没有看她一眼。

她感到轻松,又忍不住落寞,继续说道:“经书上的武功高深无比,古伯伯也不能尽数参悟,还好他有朋友。”

花满楼接过有些尴尬的陆小凤,答道:“是‘西域飞鹰’高英飞。”

李青黛道:“没错,就是高英飞,他是古伯伯的朋友,而且他们已经认识十多年了。”

朋友是一个美好的词,他让你在遇到艰难困惑时,有可以求助的对象,不必一个人承受人生的风雨,当然,你也会在他需要帮助时,竭尽全力,因为你们是朋友。

花满楼笑了笑,道:“高英飞自然不会拒绝帮助他的老朋友。”

李青黛道:“他当然不会拒绝,一个武痴的朋友自然是另一个痴人,他们一起解读人皮经书上的武功。起初他们的进境极快,古伯伯说,他从没有想过,武功练到了他这样的程度,还能在短时间内有这么大的进步,他们都认定,这是一册旷古绝今的神功。”

旷古绝今,这个评价出于武林高手古穷图,连陆小凤和花满楼都为微微色变。

李青黛长叹一声,道:“正因为太过高深,他们二人开始在对经书的解读上出现分歧,两人说的都有道理,无法说服对方,便各练各的,渐渐两人都有了内息错乱,走火入魔的征兆。”

“他们发现后便疯了。因为他们发现自己痴迷一生,竟然无法理解武学的至高境界,这个残酷的现实,教他们发了疯。”

“高英飞因此彻底走火入魔,自刎而死。”

客栈外雨又下大了,入夜的寒风萧瑟,冷意摧折病骨,李青黛轻咳了两声,一时间三人都陷入沉默,只有一种莫大悲哀凄凉,笼罩在他们心头。

是什么导致了这场悲剧?

是高古二人的错吗?不,追寻自己所求的武学高峰,不能算是错误。

那是人皮经书的错吗?写下这本经书的前辈将自己毕生绝学流传后人,又有什么错呢。

那是哪里出了错?

难道是因为他们两人没有达到武学巅峰的资质?难道是因为他们只是凡人,却想要攀登非凡人才能抵达的境界?

还是说,他们最大的错误,是在发现自己只是凡人时,无法接受这个现实呢?

世人的执着,人生的无常,怎能不引人悲叹。

李青黛惨然一笑,道:“古伯伯悔恨不已,为了自己,更为了高英飞,他决心不再练人皮书上的武功,带着弟子返回中原,向我爹爹求医,想要治好身上的问题。”

陆小凤皱眉道:“可你爹爹治不好他。”

李青黛摇头道:“我爹爹虽不能完全治好古伯伯,但只要他不再练那种武功,好好调养,也不会出大问题。”

陆小凤道:“既然不会出问题,那为什么我见到的古穷图变成了一个瘫子?”

李青黛道:“那是因为有人在他进行诊治,陷入沉睡时,盗走了人皮经书!”

陆小凤已经不用问是谁盗书了,因为他已经猜到,正因为他已经猜到,所以他才不忍再问。

李青黛恨声道:“是他唯一的弟子秦方好。古伯伯待他如亲生一般抚养、教导,可他却是个禽兽!”

陆小凤道:“他何止是个禽兽,简直禽兽不如。”

李青黛道:“古伯伯得知情况,大受打击,心神不守下走火入魔,纵然我爹全力救助,还是废了双腿,从此不能行走,他也落下了心病,一日比一日萎靡。”

陆小凤突然道:“那些江湖客,是李大夫放出风声引来的?让我猜一猜,你和古穷图如此亲近,是因为你的父亲,你们父女这样在意古穷图的遭遇,想要替他报仇,李大夫与古穷图的关系想必很不一般。”

李青黛惊奇地看了他一眼,道:“那些江湖人都说陆小凤是世上最聪明的人,我原本将信将疑,现在看来,你的确机智过人。没错,古伯伯是我的伯伯,他和我父亲本是一母所生。”

当年,古穷图的父亲因与人比武斗狠而死,留下孤儿寡母,他的母亲因此痛恨江湖人,改嫁给一位行医的大夫,生下了李细辛。

李青黛道:“我父亲自幼喜好医术,但古伯伯却好武,所以经常被祖母斥责阻拦,祖母临终前说,如果他一定要走这条路,那就去到她看不见的地方,一来不要连累家人,二来,不要让她在九泉之下,见到自己的儿子流血丧命。”

花满楼叹息道:“所以古穷图才去了西域,并且一去就是二十多年。”

当年他走时,决绝豪迈,一意要向西行。

而今他归来,老病支离,半生都付东流。

李青黛忍不住掩面垂泪,她并不是想用眼泪来逼陆小凤帮忙,哪怕女子的眼泪是世上最厉害的武器,她也不想用这种武器,因为她虽是个柔弱女子,却比绝大多数人都要骄傲,这种骨子里的骄傲让她不愿在人前落泪,她只是一时间,悲从中来。

陆小凤一口饮尽了杯中酒,口中却觉得苦涩,酒当然不是苦的,苦的是女子悄悄低头擦去的泪水和屋外凄冷的风雨,他放下酒杯道:“我还有一点不理解,既然你父亲已经找来这么多江湖人,你又为什么要来找我呢?”

李青黛道:“如你所说,我并不懂江湖事,所以不是我要找你,是古伯伯。”

陆小凤道:“我与他只有几年前的一面之缘。”

李青黛道:“是,但他认为,天底下只有你能找到秦方好,并抵挡住诱惑,带回那卷经书。”

陆小凤长叹了一声,他虽与古穷图只有一面之缘,但这份信任岂不是已经比山重、比海深?

他笑了笑,说道:“他既然信我,我总不能让他失望。”

↑返回顶部↑

书页/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