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部第一章2（2 / 2）

“理儿大了，再也不是那个整日里跟在我身后的小尾巴了！哎！”

老人用食指描绘着照片上那个笑意盈盈的清秀脸庞，俊秀的眉毛，挺翘的鼻子，微丰的红艳嘴唇。

“我在想是不是我这些年忙着做研究和实验，有些忽略他了。还是个孩子那会儿，因为你不在，理儿长得又快，衣裤时常会短一截。他就穿着小一号的衣服屋里屋外地跟着我，看着我做实验。有时我查资料，他也静静地呆在一旁，也不捣乱，静悄悄地看着自己的绘画书。”

老人说到这儿，面上儿带着笑意。可也只一瞬而已，快得要疑心是错看了。

“我以为，哎，我以为他会同你我一样。理儿可是个聪明的孩子，哎！”

老人这一句话即生叹息，叹罢不禁抬起袖子擦了擦眼角。

“他老早就想走了，我知道他暗地里同县太爷家的公子那伙不着边得人走得近。可我还是想劝他，劝他回头。哎！”

老人微微抬头，紧着眨了两下眼睛。

“今儿他算是如愿啦！我也累了。”

老人说到这儿，声音平静了不少。

“心儿呐，你说这做研究怎么就令他这样厌恶呢？做研究怎么就成了没出息的事呢？哎！心儿呐，你说咱们年轻那会儿，搞研究是多严肃多令人开心的事儿啊。不仅如此，还能造福别人，甚至造福全人类。可你看那臭小子说的话，说什么这个研究那个实验，说白了不过就是一项工具，和外头堆在旮旯里的扫帚没什么不一样，都是握在别人手里的工具。哎，真是要气死我这个老头子了。”

老人说道激愤之处，不禁咳了起来。

“哎！”

老人咳嗽半晌，好容易平复下来，却又是一阵天旋地转，右手不得不离开相框，撑在一旁的床上，静等着这阵眩晕过去。

“哎，人老喽，真是不中用喽。”

老人缓缓起身，将相框挂回了墙上。在刚刚那一刻，他突然意识到，自己随时都会死在这间屋子内。如此想后，先前的那些个伤心，那些个愤愤然，那些个急迫，竟在一瞬消失殆尽了。

“心儿，是我不好。打扰你休息了。”

老人说着，又踮起脚，擦了擦相框玻璃面儿上的水痕。

“我早晚也要去陪你了，儿孙自有儿孙福。我这个当爹的没什么大用，除了那一屋子书，和一些个手稿，和这四壁空空的几间房子，再也没什么能给他了。他想出去那就自己闯去吧，若是能闯出一番天地，那也是他的造化。若是……”老人顿了顿，朝窗外看去，正看见那扇通向街道的院门。“若是真一去不归，那也是他的命。咱们一家三口不能在人间团聚，那就在地下团聚吧！”

老人说这话时脸上竟是笑着的，他是真心如此想的。那偏西的日光照进来，恰恰照在老人的脸上，添补了老人脸上纵横的沟壑，令其年轻了起来。如果屋外飞来一只蝴蝶，它定会静静地落在老人斑驳的发上吧。也或许，人自有异能，便是躁动后的宁静吧！它可以吸引日光，吸引虫鸟走兽，更吸引着旁的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