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4】一个人4(2 / 2)

“师父你经常不在,你不在的时候我找谁呢?”我不满质问,“我身边又不是没有别人了。”

我的态度引起了师父的不满:“那就自己待着。” 她缓缓闭上眼,悄悄掩去了眼中的薄怒,“一个人!”

师父说这话的时候,如此的寂寥和无奈。高高在上的教主,手下万千教众,却没有一个人可以推心置腹。或许是师父太过优秀,优秀到不屑去和那些凡夫俗子相交;亦或者是在这个万人之上的位置,身边早就没有了纯粹的知己。我曾在夜里见到师父独自一人和她豢养的小金蛇说话,偌大的卧室空荡荡的,只有一人一蛇,最终无语对望。

“放眼天下,他们或惧我或怕我或算计我或利用我,我都不屑一顾,我不想让那些勾心斗角污染到你。平时我把你放在身边,他们伤害不到你,但如果我不在的时候,再有今天这样的事情发生而我没法赶回来,怎么办?”

师父她太孤单,孤单到早已习惯了一个人自生自灭,所以她理所应当的以为,我也应该像她一样。可是我比她幸运,她靠着自己的能力在黑木崖的尔虞我诈、明枪暗箭中伤痕累累地咬牙走来,我却有师父给我一片安宁的天空。

“教主,杨总管来了。”门外通报声音刚落,杨莲亭不等师父传召就走进来了。他长得本来就俊俏,又学女人涂脂抹粉,加上总管紫色的衣袍,更添了一股风骚韵味。

“教主您找我。”杨莲亭对师父拱了拱手,他看了一眼我,垂眸掩饰住诧异。

“杨,莲,亭。”师父慢慢抬眼看着面露疑惑的杨莲亭,明明再平淡不过的语气,却让人感到一阵毛骨悚然。她咬着牙一字一句警告,“以后要再动洛宸的心思,你知道我的手段。”在手段两个字上,师父特别加重强调。

“教主……”杨莲亭眉眼一动,本就被脂粉涂得苍白的脸上似乎更白了,“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明白……”

“别以为我不知道是你把消息透漏给了任盈盈,”师父话音未落,杨莲亭腿上一软跪倒在了地上,师父看着匍匐在跟前的人,眼中的失望多过了鄙夷,“外面你爱怎么折腾随便你,但是对我身边的人少动歪脑筋。”

“是,是,谨遵,教主圣谕。”杨莲亭的声音里除了愤愤之外,还带着颤抖。他是师父带着教众下山清洗叛徒的时候带回来的,所以师父那些狠戾的手段,他应该是亲眼目睹过的吧。

师父对杨莲亭,谈不上是喜欢或者是爱,她对杨莲亭好,只是把他当做一个替身。师父时常把杨莲亭打扮成令狐冲的模样,让他陪自己练剑。师父特地教了他一套华山剑法,可是杨莲亭还是会在不知不觉使出自己的剑招,师父或是落寞摇头“你不是他”,或是勃然大怒斥责“为什么不用我教你的华山剑法”。杨莲亭为此很是苦恼,他曾借着来小院喝茶之际偷偷问过我缘由,我却只能耸耸肩:“你听师父的话总是没错的。”

我和杨莲亭的交情,可以说是不知不觉中被师父撮合的。师父闭关或者下山的时候,总是特意让杨莲亭来照顾着小院的一切,一来二去,我们之间也就有了些交道。我渐渐发现除了在教中的事务上把黑木崖弄得乌烟瘴气之外,杨莲亭对师父我还真的挑不出他的不好,他知道怎么去讨好师父逗师父开心,就算明知道师父只当他是一个替代品,他还是一心一意地对师父好,就算,师父根本不爱他。

爱有时候就是这样,卑微得让人忽视了它的存在。

夜里我睡得迷迷糊糊之际,感觉到了眼前有人影在晃动,一阵酒味伴随着熟悉的香味钻入鼻子,阴影遮住了头顶的光线,我微微睁眼,映入眼中的便是头顶上师父娇艳的脸。她撑着头侧卧于我外侧居高临下的看着我,垂落的长发温柔地拂在我的脸上,痒痒的,让我忍不住去拨开。

“吵醒你了?”师父慵懒地甩甩头,漂亮的眼眸中因为醉意,蒙上了薄薄的一层水雾,带雨含烟。

师父又喝酒了!我心中在“又”字上强调了好几遍,可还是推开被子准备起身给师父去准备蜂蜜水。师父却像早就知道我的举动一般,纤纤玉手在我右肩上轻轻一推,我便又四脚朝天摔回到被窝里。

“师父你醉了,早些休息吧。”我眼冒金星地扶着头,我的天啊,师父的力气还是这么大!

师父见我龇牙咧嘴的模样居然抿嘴而笑,她歉意地挠了挠我的脑袋,然后头一歪躺倒在边上。我侧头看着师父,她目光呆滞地看着帐顶,然后才发现,师父的眼角,尚存泪痕。

师父,你又哭了?

这是你第几次为那个人酒醉?又是第几次为那个人哭泣?

你不是说恩断意绝了吗?

“你说,他为什么不问问我为什么要杀人?”

“我派人去捉拿他,只想再见他一面,和他解释清楚。”

“他现在过的好不好?”

“为什么,没人可以理解我的苦衷?为什么我注定是一个人?”

师父有一下没一下地说着醉话,明明是笑着的,可泪水却不受控制涟涟滑落,消失于雪白的枕套上,只留下一块水渍。说得哽咽了,师父转身将头埋入我的怀中,终于压低声音哭了出来。

空寂的卧室中,回荡着师父呜咽的哭声。胸口的衣服被温热的液体濡湿,怀里的人紧紧拽着我的衣领哭得浑身颤抖,到最后居然上气不接下气。我只能搂着她,拍着她的背替她顺气,仅此而已。

我只是一个她在灵鹫寺禁地捡回来的小孩,她也只把我当做一个孩子宠着爱着。嗯,或许师父是爱我的,可是这种爱,不是爱情。她的爱情早就给了那个叫令狐冲的人,爱得卑微,爱得不为人所理解,爱得义无反顾,遍体鳞伤。

骄傲如她,却因为爱着那个人,变得脆弱如现在的她。深夜无人时分,我时常见她徘徊于卧室中,或倚靠在窗前,对月吹笛。月光清冷,一人一笛一酒,形影相吊,分外孤独。

渐渐的怀中紧绷着的身子似乎放松了下来,师父哭得累了,已然沉沉睡去。我低头凝视着师父泪痕尚存的脸庞,她睡得并不安稳,急促的呼吸带着时不时的抽泣。她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蜷缩着身子紧紧偎依在我身边,此刻的她,无助得如同初生的婴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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