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 9 章8（1 / 2）

沈离凌将自己盘踞心头已久的中原棋局见解吐露铺垫的差不多了，这才发现久久没听到赫炎的回应，他疑惑地看向身旁的君主，对方眼神似乎落在他的身上又似乎透过他在看另一个人，眼神恍惚，似梦中初醒般迷离空寂，带着一丝从未见过的茫然。

是不是自己刚才的分析有些过于晦暗让君主觉得压力和不安了？沈离凌是一个善于捕捉别人细微情绪的人，他下意识地蹙眉咬唇，露出一丝担忧和关切，“陛下。。。是不是累了？”

听到声音，赫炎很快恢复了眼中的清明，深邃的眼眸又是一贯的漠然和凌冽，却似乎在看清沈离凌眼中的关切而微微动摇。

“无事。。。只是你说的太好了，勾起我的。。。深思研琢而已。”

沈离凌暗含欣慰地低眉一笑，心想这个赫炎似乎是个明君霸主的料，自己的命运也算日渐明朗了。

他沉吟了片刻，觉得时机气氛皆具，于是鼓起勇气，直视着赫炎的眼睛，语气坚定而激昂，“陛下明睿心慧，登基之后必能让社稷安定，可中原如下之势，树欲静而风不止，若不早做打算，之后恐怕只能落得被动受戮，安定不再。。。”

对着一个即将宏图大展的新君说这种自毁国势的谏言绝对是一种冒险，可是沈离凌觉得自己这一路都是冒险过来的，也不差这一笔，他现在赌的是赫炎不舍杀他，以及赫炎本身的王者野心。

看着赫炎的眼神并没有怒气和厌恶，反而更多的是一种兴趣和探究，沈离凌暗自在心中松口气，“东翼的黑曜国国君残暴嗜虐，霸权横行，不断侵吞他国扩展疆土，其一统中原的野心早已人尽皆知，而我赫鸾国与赤夜国地处中原腹地，是黑曜国霸王铁蹄必战之路，虽然他们日渐国强兵胜，但碍于我国和赤夜国的同盟之力，一直不敢造次，但自从。。。琴谷之战。。。”沈离凌呼吸一滞，脑中闪过当年血流成河，尸横遍野的惨烈，他咬紧嘴唇匀了一口气，继续说道，“黑曜国的强军霸权实力可见，同盟之力遥遥可危，受侵之路恐不远矣。。。”

“黑曜国早有离间我国和赤夜国的意图，他们不断北上侵占北戎领土，引得北戎择弱求生，连年进犯我赫鸾国的国土北界。。。”赫炎就是在北界跟着范将军建立了最早的属于他自己的军队，那里的守卫艰辛他自然深知，而他这段话却似乎还有安慰沈离凌的意图。

“先父好大喜功，又有奸佞小人谗言，连年征战扩疆早已引起赤夜国不安，黑曜国又故意笼络赤夜国，并借北戎进犯让我国处于外侵内扰的弱势，让赤夜国也就动了与我国脱盟而伺机侵占的贪念，赤夜国的国君年迈昏庸，自命不凡的毛病倒是一直没变，他大概以为自己能从这场三足鼎立的争霸中赢得最后的胜利。”

沈离凌欣慰地点点头，赫炎那这话明显不在意当年琴谷之战，那场关于雅君失信背义而至盟军出走至败的流言，而是站在高处明辨局势，没想到赫炎在边塞聚力这几年，对中原局势的研究和他一样透彻，这让他不禁更加安心，并坚定尽力辅佐君主的决心。

“中原小国尽数被吞，西边三国暂时构不成威胁，却可做后备资源再议，天下之局必然会有霸主出现，霸主统领必将侵吞败国，所以赫鸾国想继续百年生存，不做亡国之奴，必须夺得霸主之位！以霸至霸，再行仁和王道，方可求存安盛！”沈离凌眼神决绝而凛然，原本柔美清正的面容被一种坚毅和执著的豪情笼罩，英气逼人。

夜风顺着宫梁木榭的缝隙旋转飘然，吹起沈离凌颈间的墨丝，摇曳不定的烛火之光打在他的脸上，将他清冽而庄重的神色隐于或明或暗的斑驳光影中，闪现出一种别样的撩拨之色。

赫炎觉得自己的眼睛无法离开此刻的沈离凌，那突然升起的万丈豪情裹挟着炙热而近似绝望的汹涌潮汐似乎要将他淹没，心中类似一颗种子破土发芽，瞬间窜成苍天大树的生命之力，在他体内冲撞。

这熟悉而又陌生的感受让他心神一滞，垂下眼睑，敛下波动，骨节分明的手指沿着酒爵边缘轻轻划过，低不可闻的叹息道，“这酒，还真醉人。。。”

正竖耳屏息静候君主反应的沈离凌困惑不安地看着他，心中有些忐忑。

果然明志的有点太早了吗，原本是应该一步步灌溉共生的未来，却在还没获得完全信任之时倾泻而出。

沈离凌知道自己有点心急了，他只是害怕如果不能最短的时间内获得君主的重视和依赖，他会很快沦为一个只能料理庶务的官家臣子，而不是可以辅佐霸业掌管百官的国相。

否则，他怎么对的起泉下有知的雅和柳瑟。

而且，若不尽早在新君心中树下争王称霸的种子，他又如何面对未来这注定一路坎坷艰难的救国之路。

正失望黯然之时，赫炎抬眼看向他，又开了口，“离凌之见解，甚得我心，千秋霸业，共可图之！”

虽然只有短短几句，却已表明决心，也是对下臣的一种莫大的认可和器重。

沈离凌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赫炎，对方眼色真挚，眉目间的高贵威严让他的话更显的掷地有声，一言九鼎。

沈离凌心中渐暖，清澈的眼眸凝聚起一层薄薄的水汽，他的这番见解也曾讲给雅听，但一向恪守仁义亲恩之道的他并不能完全认同，他便也放下这层坚持配合雅的保守温和之政。

而那导致的结局。。。对他来说是种永远的痛。

可现在，这个未曾让他完全放下芥蒂来的新君，居然是第一个最理解和支持他的人。

沈离凌一时感慨万千，只能举起酒爵，满怀尊崇的献礼敬酒一干而净。

赫炎也微笑而饮，重新控制话题，两人很快恢复了轻松酌饮之乐。

任务都已完成的沈离凌在赫炎毫无威严故作温和的姿态下，已经彻底放松下来，随之放松的神经也再也压不住酒意，开始有些晕眩微醺。

他这才发现这酒虽然香醇味美，却并不是宫中常酿，喝时温凉可口，后劲却**蒸腾，他现在感觉脸部微烫，全身发热，困倦感也席卷而来。

过度紧张后的放松本就让人困顿，此刻的沈离凌只想赶紧回去躺平，却无奈新君兴致不退，只能强颜支撑。

但他还是眼神流露着聊赖困倦之意，在赫炎低头斟酒时忍不住用袖口遮蔽打了个哈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