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 1 章1（2 / 2）

随着一阵嘈杂之声，一队士兵将他们围住，新的帝王踏着稳健凌厉的步伐缓缓向他逼近。

沈离凌看见那高大肃杀一身战袍的赫炎，将头上的战盔和手上的护手铁革取下递给身边的侍卫，迎着他的方向在接近暮色的霞光下散发着一股君王之气，看不清表情的脸上是锁定猎物般投的犀利凌冽的目光。

沈离凌维持着一脸的从容淡然低下头，垂眉敛目，那染血尘满的战靴出现在他的视线之内时，他带领众人行俯首叩拜之礼，将双手捧着的王印金盒恭敬地置于地上，声音温润悦耳，不亢不卑，“赫国国相沈离凌拜见新君公子雅自觉治国羸弱，败之应然，成王败寇，已自刎身亡。。。”

没有听到任何回应的沈离凌不敢轻举妄动，只能继续说道，“王室血脉，宗庙之祭，独留君身，天命既归，我等愚臣愿以天下社稷为重，倾力燃材，助新君定鼎力国。。。

“呵，除了要接这国力日弱的烂摊子，还有你们这些无用庸臣吗？”浑厚低沉的性感嗓音带着冰冷的讽刺，赫炎伸出一只脚用靴尖顶起沈离凌俯首的下巴，“抬起头。”

沈离凌沉住气，用被羞辱刺痛的眼睛看向那人。

多年未见的少年已经长成让人惊讶感叹的男人，高健修长的优美身姿，庄重而立，依旧俊美出众的容貌浸染着世事练达后坚毅凌冽的气息，更显的王者气度，不怒自威的眉梢斜飞，一双剑目少了年少的涩怯不定，只能看到深邃如渊的沉光点点，里面似乎燃烧着某种难以压抑的浓烈情感。

是仇恨吧，这一刻，终于可以对曾经的仇人报那一箭之仇，想必是他在暗夜蛰伏中渴望了许久的心愿吧。

沈离凌眼中闪过一丝自嘲，而后又很快恢复了一贯的清冷沉静，他看着一脸阴沉难定的赫炎，继续正声说道，“赫国自琴谷一战，萎靡至今，外有强国觊觎，内有灾祸连连，纵我等有天资之才，也难有须臾颠胜之力。但。。。”

赫炎已经收回了脚，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面无表情，眼神依旧深沉难明，只是这短暂的沉默，沈离凌明白就是对他可以继续说下去的恩赐。

“近年之治，我等已有试错之验，先政以仁厚保守为主，而纵看这暗局，赫国需要一个铁血手腕的君主领袖余力，新君得位之博弈，一路运筹帷幄，谋棋深远，我等心城悦服，帝之韬略，臣等呕心，必能重振我赫鸾国之威名！若尽杀之，则赫国重创，新国待稳之时，外必虎眈，何苦引来不必要之烦扰。。。”

沈离凌不给自己停歇的机会，他用尽丹气，沉稳有力地将底牌叙尽，说完，又恭敬臣服地再次跪拜。

“沈离凌，为了活下去，你可真够卖命的。”赫炎弯下身子一把擒住沈离凌的衣襟将他拽至身前，贴近他低声叹息，“可惜，这里面最该死的人，就是你。”

沈离凌身子微微一颤，但很快稳下身形，他呼吸微微有些急促，被对方直面压制，赫炎身上的那种凌冽的侵略感强烈到让人无法自持，他努力用诚恳自信的眼睛盯着赫炎深沉骇人的黑眸，“赫国需要国相，而我，就是新君最好的选择。”

“哈哈，好一个最好的选择。”赫炎狂笑起来，勾起的嘴角和低沉的笑声却让人不寒而栗，他放开沈离凌的衣襟，在对方低头喘息平复的时候半蹲下身子用膝盖立在地面，平视着他，冷漠地说道，“看那边忠烈之士的尸体，你不觉得羞愧吗？你是雅最忠实的登位权臣，如今他惨败而终，你却苟活？”

沈离凌呼吸都觉得冰冷，他双手搭在膝盖上紧紧地握住手中的衣料，沉默片刻，抬头时一脸清明自若，“死自然容易，可是这宗庙社稷，壮志雄心，强国霸业，难道不更值得活下去吗？”

赫炎深深地看着他，脸上的表情微动，“你觉得我会让你好好活着？”

“自然不会，若新君欲报当日那一箭之仇，自可将臣送牢严惩，哪怕断手断脚臣也不会说一个冤字，只是。。。”沈离凌胜正严词的气势慢慢变弱，他垂下眼帘，声音略带软弱，“只求留臣一命，他日给个一官半职，让臣可以继续为赫鸾国尽忠尽力。”

赫炎没有说话，直直地盯着他，目光似在审视探测，灼灼地让人觉得被掀开窥视般难忍。

沈离凌不确定赫炎对自己的恨有多深，从他这一次称王归来，他知道，这个赫炎已经不是当年的那个赫炎了，帝王霸业必然是他的追求，而自己的为相之才能不能被他所期待，才是活下去的关键。

“还真是让人感动呢。”赫炎突然笑了一下，看似轻松却还是阴沉叵测的底色，“你以为你这么拖着。。。我就不会抓到他了吗？”

沈离凌瞬间脸色大变，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赫炎笑意加深，他站起身，向后伸出手指一挥，“贺祀，追到了吗？”

不知何时出现的陆书一身浴血战袍，恭敬地上前行礼应答，“臣在密道出口守到了雅公和其臣柳瑟，两人不敌，已双双自刎。”

说完，他维持着低头叙令的姿势，只是用眼光偷偷地去看向沈离凌，满目担忧。

听到内容的沈离凌脸色惨白，双膝一软，颓然地跌坐在地上，未留下任何时间痕迹的绝美容颜蒙上一层哀恸悲戚的颜色，脆弱无助的瞬间竟显得那么勾魂摄魄。

让人忍不住更想要凌虐残暴看看能激发出怎样更美的色彩。

赫炎冷漠地挥手，下达命令：“将两人尸体挂城楼朴曝尸三天，将你写好的其损国罪状一同贴示城墙。”

沈离凌这才回过神来，他用慌乱的眼神望向赫炎，语气不稳，“毕竟是王族。。。怎可。。。”

“只是稳定下人心而已。”赫炎说的轻描淡写，他重新低下身子，擒住沈离凌的下巴，用蛮力让他靠近自己，“国相不必担心，我一定会合葬两人给他们一个浪漫的归宿。”

沈离凌眼神动了动，果不其然，这几年赫炎对宫内之事一直有所掌控。

“既然国相想要尽忠，我自然不忍拒绝。“赫炎露出一个邪气骇人的笑容，“只是这尽忠的方法。。。我得仔细想想”

赫炎挺身而立，一股强劲的晚风吹起他身后的披风，束起的长发黑丝舞动，他眉目见尽是威严狠厉，似立于万丈之巅，声音冰冷而残忍“将沈国相带下去留置当年太子行宫，其余人。。。杀无赦。”

顿时，哀嚎遍响，血染尘土，暮色下残光暗影，悲凉苍茫，似祭奠一个新朝代的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