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回忆(一)近代架空5(2 / 2)

这些小团体间进泾渭分明。叶南星咬了口面包,然后被中间满满的坚果惊呆了。她嘴角一抽,毫不怀疑自己被当成女儿养了。依莱太太很少说自己的儿女,面对她们间最能巧舌如簧的人也躲避这个话题,叶南星自然不会主动挑起这方面的话题。不过,某日她随厨娘买菜时,意外发现依莱太太的身影。

一个简陋的小摊,几个篮子中整齐地摞着面包,叶南星没有贸然打扰,她躲在一旁,仔细观察许久,然后在厨娘的连声催促中一同回到宅子。偷懒一天应当不会被发现吧?叶南星忐忑地闷在房间,看着那刚被组织起来的简陋集市的布局。

这么决定后,叶南星走路都轻快几分,说不定之前的自己也一直为离开这天准备,更改身份,平静地生活下去。第二天,叶南星就被突然出现的简初吓了一跳,对方显然心情不好,叶南星思索片刻,最近报纸上也没有风声,简初工作也一如既往,应当没有什么啊,可对上简初的目光,叶南星诡异地明白了对方的意思——没有投喂。

应当是她被投喂才对吧!叶南星按下心中的吐槽,均出一部分准备拿去卖的甜点留下,她故意放进炉子里加热,装成刚刚出炉的模样,希望能骗过简初。说是骗,其实只是糊弄而已,叶南星有些心虚,她们之间本不该有什么交集,简初当时一个无意之举竟然能影响她到现在。她比划两下,假以时日,自己也能为自己遮风挡雨。

告诉不用做她的午饭后,叶南星慢慢走到集市上,她从一个同事那里弄来了许可证。至于为什么不麻烦简初,叶南星有种预感,即使她拜托简初,那人也不可能那么容易给她。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她和依莱太太的摊位正好错对过,叶南星的手艺好歹是经过一番锻炼,虽然算不上是最美味的,但也却是可口。很快,她面前的甜点就被抢购一空。仅仅是最简单的甜食,却因为糖的稀缺而收到追捧,叶南星看相对面的摊位,依莱太太面前仅几人驻足。

叶南星叹口气,假装偶遇,在午饭时过去分享几片蔬菜。依莱太太即惊讶又有些羞愧,微微发福的妇人第一次红了脸,然后是沉默时间。随后在集市的零碎空闲时间中,她们聊了很多,从前段时间的物价到战争到依莱太太的家人。这算是第一个叶南星接受到主动善意的人,她也同样回以温暖,不过,仅是这样还不够。叶南星想,她仍然无法将自己代入。

某日依莱太太突然邀请叶南星到她家去看看。叶南星想了想,没有立刻答应,回到宅子,她把依莱太太的邀请写在纸上,连同点心一起放到托盘里,然后回到房间,这段时间减去原料支出,她靠着点心赚了些钱。关于依莱太太……叶南星看得出她很关心家人,她的一个女儿在战争前有一家面包店,但后来不得已关掉,也许,这算是个不错的出路?

晚饭,简初罕见地出现在餐桌旁,一向喜欢缩在房间里的叶南星也被叫下来。女人心情不算好,她只是平静地咀嚼食物,见简初没有任何表态的想法,在结束时叶南星挑起话头,千扯万彻后提到依莱太太邀请她去。简初只是“嗯”了声表示自己知道便再无表示。叶南星突然心灵福至,简初不会也想去看看吧?她尝试邀请后者,却被无情拒绝。

依莱太太的家里处处是亲人们的痕迹,只是那些残存之物也随时间流逝慢慢消散。凭借那些,叶南星完整地了解依莱太太的过去。她有一个儿子,被她亲手送上战场后杳然无踪。“早知道我就不让他去了,但那是我,是老头子,是他看好的将军……”依莱太太一直重复着,“早知道……”但过去不能被改变。她说起自己的懊悔,说起好不容易有了盼头的生活突然堕入地狱,叶南星安静聆听,她做不了什么,但她的心一颤一颤地疼痛,好像她也曾经经历过,不止一次。“我准备开一家面包店。”这么没头没尾的一句话不知道是那句低泣后出现的,依莱太太麻木的眼中突然迸发光亮:“我要守着这儿,等孩子们来找我!”我会帮你的,叶南星心道,安慰过依莱太太后,叶南星告辞。她吹着夜风,看向远方,死亡正经历无止尽的丰收。

那天晚上,叶南星一夜无眠。

钱自然是不够的,不知道简初是在哪里听到此事,她出了大头,也帮着选了个好地方,依莱太太对她感激不尽,还不住地对叶南星说她找了个好朋友。朋友吗?她们之间连见面都很少,何谈感情?不过那之后,简初每天必有一顿出现,叶南星惊诧后又释然,这是她家,简初想怎么折腾怎么折腾,哪怕让叶南星搬出去叶南星也只能照办。

自此,叶南星除开工作,闲暇时间便去帮衬依莱太太,她也学到很多。就这么过了一段时间,久到叶南星以为这便是她的未来。一天,杂乱的脚步踏破平静,人们聚在街边,看着这些汇入城中的士兵们。

再次被送来的消息中掺杂上鲜血,简初每天不见踪影,叶南星起初担心一阵,但几次打听无果后便歇下心思,总不至于是什么关乎性命的事。想到这时,她正拎着菜 篮挤在人潮中,简初刚刚进行应对的第一场演讲,一道命令从遥远的中心而来,无人抑制下,恐慌极速扩大。

那段时间持续了多久?叶南星拼命回想,她只能回忆起女人的笑意,纸上局势尽在掌握中,昏黄灯光下两人面对一张地图探讨,她忘记了是怎样的一个开头,自己竟然不要命地对简初说出自己的见解。简初认真听着,不时纠正,几个来往后,叶南星已经能从容面对简初的攻势,两人模拟对战双方,第一句,叶南星惨败,第二句,叶南星大败,第三局,两人平手,之后,就维持在叶南星落入下风的局面。

书扉静默,不需看叶南星便能勾画出行军路线,她思忖片刻,更改部分,让它们更符合新手,简初的目光慢慢变化,最终定格在她们初见时透过她在看另一个人—— 之前的自己。

这没什么,叶南星不断告诫自己,你只是她一时兴起领养的宠物罢了,你不会取代那人在她心目中的位置。后半句是两人心知肚明的真话。

忘了哪天,简初开了瓶酒独酌,半醉不醉间,她揽过叶南星,薄茧划过叶南星的肌肤,留下始终不散的热意。她们对视着,一个沉沦往事,一个试图在对方眼中找到属于自己的位置。似乎有一个酒香的吻,撬开叶南星严防死守的唇,让她沉沦。叶南星不知自己是怎么回到床上,躺了半夜才睡去。

没人提起那个夜晚,叶南星只是尽力让自己不再碰上那人,她承包了大多外出。简初也恢复之前外出频率,只有街边渐渐增多的无所事事的人。叶南星开始把自己化丑,也会塞些布料让自己身材走行,靠着这两项,她多次逃过被调戏的命运,也不用担心走在路上会随时被套到角落里被迫做一些肮脏的事。

不过最近的氛围很是奇怪。叶南星攥紧报纸,匆匆走在路上,她几乎是被赶出办公许久的地方的,她打个寒战,预感有事发生。路上,久违地遇到哨卡,叶南星被告知要绕道,好吧,她失去争论的兴趣,绕了一大圈,快走到宅子外时天色已暗。

有些不对劲,叶南星放慢脚步,确认无人注意后钻入树丛,眼前这所房屋没有亮光,叶南星望去,一排排黑洞洞的屋子禁闭,不详的预感愈发沉重,她发狠往前冲,行至半道被突如其来的雨浇了个透。

这场大雨来得十分急切,仿佛差一秒,这片土地上的人们便会因干涸而死去。雨幕遮住叶南星的视野,呼啸而至的风声占据她的全部视野,所见之处皆是茫茫一片。叶南星猛地顿住,她低头抹去水流,辨认道路,如果记得不错,是先往这边走二十步然后……

她撞上了什么,头朝下栽倒在泥泞中,缓了许久,叶南星才有力气爬起来,寒气早已夺过她身体的控制权。她勉强借助栅栏立起,这是新立起的,叶南星狠咬舌尖,她踉跄而行,尽力捕捉光亮。可什么都没有,除了流动的灰与黑,世间只剩下她的喘息。没有办法,叶南星只好贴近地面,跪下摸索前行。女人膝行在泥水中,她祈求光,可直到她摸上石阶,周身仍是黑暗。

叶南星摸索着找到钥匙,开门时她的手抖了好久,不知多少次钥匙差一点就滚入深渊,可最后,叶南星还是瘫倒在简初让人铺下的地毯上,她关上大门,一同隔绝大雨。

片刻后,小小的灯光亮起,叶南星看着凌乱的大厅,一封不知是不是有意留下的电报吸引她的注意,几乎是扑上去,叶南星只能看清“立即撤离”这四个字。瘟疫,后知后觉地,属于消毒液的呛鼻气体残留在缝隙间。整座屋子已经被腌入味。她细细找了一遍,没有更多信息了,草草换下衣服,烧水给自己冲囫囵冲洗一遍的叶南星缩在被窝中,寒气深重。

所以,她是被留下了吗?叶南星笑出声来,声音越来越大,然后转成一声低泣,黑暗铸就的宅子寂静无声。

(四)

女人在口袋里的手无意识地揉捏纸团,她半是漫不经心地望着眼前登记的人员,半是谨慎。“通过。”负责登记的士兵友善地冲女人点了点头,女人才缓缓放松,正常地走进城。

叶南星还是用之前的名字,说不清的眷恋让她无法舍弃,而事实证明这个身份确实有效。现在,她是一位因为战火逃离等罪魁祸首平息后回归的人,而为了弥补之前落下的学业,叶南星报名申请继续完成学业。幸好有位说话有分量的人为她担保,叶南星才没有被故意苛待。她只在这里停留一段时间,等灾情退去,她就……

叶南星不可避免地回想起依莱太太只剩薄薄一层皮包裹的双手,她临死前还念叨着自己的孩子们。还有那跃动在白茫茫哀恸间的粉色长发,后者在一个手忙脚乱的清晨倒在手术台边。叶南星加入了救护队,在那里她简单学习了一些知识,这些也是她日后决心离开的本钱。她很幸运地活了下来,也抓住机会。宅子是简初自己购置的,也侥幸逃过被焚毁的厄运。说没有感情是骗人的,叶南星在这里度过她初为人的数年。

锁好门,带着能证明自己有宅子处置权的文件(叶南星想了好久也不知道它们从何而来),叶南星和浪潮一起向远方奔涌,她不知道自己会停歇在何处,但对她而言,此刻最好的答案是走下去。

她没有动简初的一分一毫,靠着练出的手艺一路乞讨过去,也不是没有遇到过看上她这张脸的人,幸好第一次遇到良人替她赶走并给了她一把枪。叶南星本想拒绝,可看着青年真挚的眼她犹豫了,或许她也想被人疼爱,又或许青年提到他也有年纪相仿的幼妹,总之,叶南星接受这番好意。不过,在叶南星问到他的姓名时,青年收敛漫不经心的神情,同时收起一块他一直摆弄的怀表——仅仅是看着便知道它价值不菲。

“抱歉,若有时间,我想我们会聊的很愉快的,”青年俏皮地眨了下眼,“不幸的是,我的同伴来了,就此别过,愿你一生终遂所愿。”叶南星无力阻拦,但青年那双金眸让她记了多年。

她不知道的是,远处,人影揪住青年的耳朵:“这就是你说的方法?!”“唉疼疼疼!”闪躲间,怀表跌落在地,拌住人影,青年一把捡起仔细擦拭,“先出去再说。”“迟了,咱们找个地方窝着吧。”对方面无表情。“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该勾……”一个眼神让青年止住话头,又讨好对方。“我保证真的只有这一个漏洞,不信我们等等再走!”“……行吧。”“别说的不请不愿的!走,我知道有个地方绝对安稳……”

叶南星本以为自己能忘记。简初。这个名字在她的唇舌间翻涌数次,她没有想到,那人抛下她的数年后,不知多远的异地,很长一段时间内叶南星还要借这个名字保住平安。她无力地闭了闭眼,想来那位担保人是看过她的户口的,自然也知道简初和她的关系。不过现在,一切都变了。叶南星看着报纸上关于“原上将简初叛逃的消息”内心竟毫无波澜,简初那时也是看着她在意的人以这种方式被民众知晓的吗?叶南星不在意简初当时的心情,她只是想到自己,自己会不会因此再一次入住监狱?

很快,有秘密警察在上课期间带走叶南星,但随即在下课时将她放回,叶南星惊诧,流言伤不了她一分一毫,不过生活上可能会有些困难,但出乎叶南星的意料,很快,关于她的消息都被澄清了,不甘心想借此污蔑她的人不知道收到什么警告对她退避三舍。

某天,按捺不住的叶南星有意无意地透露了她想见一见幕后人的消息,当天下午,就有人邀请她在花园中一见。

“您好。”黑发黑眸的青年行了个标准的军礼,他沉稳英俊,“我是来为您解惑的。”不会是简初,是那人的残部吗?叶南星细细打量,青年的一言一行挑不出错处,她度过了一个还算愉快的下午。

第二次见面,叶南星问了他的名字,林渊,这个名字莫名勾起她的记忆,她隐约觉得自己在很久很久之前就唤过林渊。他们之间越发熟稔,直到有天青年为她带了一个小蛋糕。叶南星忽地生出不好的预感,她冰蓝色眸子压抑,他们之间的关系不知不觉间改变。于是那次之后,叶南星单独约了林渊见面。“我想知道关于那人的全部。”

林渊没有隐瞒,他将知道的和盘托出。叶南星失忆前,就用“L”代替吧,L出身于某某军校,那里她因为天赋以优异成绩毕业,然后进入军部。简初是L的学妹,比L小两届,因为入学时分给L带,所以两人熟识。L可以说是简初的目标,简初也因此进入军部,就在L取得成就升任上将时,北面无往不利的部队遇到强敌,不巧,正是L的同窗,而军部因为权利争夺使后勤无法正常供应,L被紧急调往北方战线,可混乱的归属和稀薄的后勤供给极大拖累L的指挥,在坚持一年后,L失败了,但她仍争取到足够的时间。

故事到这里似乎就该结束了,可是啊,L在最后撤退的战役中被俘获,她的踪迹消失了一年,再次被发现时,是在西北部的战线,L爬进他们的战壕,被认出。关于那一年发生了什么不得而知,只是那之后L便被放到养疗院,逐出权利中心。半年后,重组政府开始彻查当时的情况,贪官们纷纷落马,但还有一个最不该被牵扯到的人——L,他们说她暗通款曲,向敌方透露了许多情报,这也是敌人能反攻的原因。

L被拷问,她坚持自己的清白,可是啊,她朋友的政敌阻碍了证据,当L被送往这里的那个晚上,有人偷偷去见了L,第二天,L便失忆了。很巧,但由于中间耽搁,直到调查再次开始时才发现。

接下来的故事叶南星一清二楚,L的部下们成了叛军,他们明明那么努力地守住前线,林渊因为当时被L调到后勤才逃过一劫。

不过,林渊俊美的脸上划过一丝微笑,他补充道,他已经参加到西线的部队了,如果运气好,他还会为叶南星带来故事的后半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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