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三个世界（下）4（2 / 2）

之后苏蘅一反常态，许久没有来看叶南星。她仿佛被遗忘，不过叶南星乐得其中。她几乎把魔宫重新翻修，边边角角都种上灵植。于是，在修仙界眼中，魔气四溢的魔域中突然出现一团灵力。“莫不是有秘境出世?”各大势力蠢蠢欲动，只是，在探寻到是从魔宫中散发时，实力较弱的门派自觉放弃，留下几大传承至今的宗门觊觎北方。

好像搞砸了。叶南星也在苦恼，她明明种了很多平衡灵气的植株，可灵气还是不可控制。她敏锐地察觉到灵气来源，于是在某天打算一探究竟。顺着指引挖掘，等到见到后叶南星一颤，是一把秘境的钥匙，此刻正疯狂地涌出灵气。白骨盈盈，叶南星不觉泪水涌出，这是被生生剜出的，她“看”到上面的怨气，好吧，如果是你的愿望。

于是不过月余，一座封闭万年秘境即将开启的消息席卷整个修仙界，无数疯狂的修士涌向边界，魔修和正道间的战争再一次打响。

收到消息时苏蘅刚刚拿到一卷古籍，她潜伏许久才获得宗门信任。嗯?秘境?不感兴趣。等下，叶南星?!苏蘅恨不得现在就赶过去，但理智死死压住她，等半年有余才在任务中假死脱身。魔修没有采取大规模攻势，他们咬住每一个落单的门派，吞吃入腹，早就对□□了千年的一流宗门们不满的其他宗门纷纷叛逃，或者说，只能守好自己，顾不上别人。被控制的王朝们亦趁此进行权利更迭，最大的那块肥肉因为一位凭空而出的渡劫期大能无人敢动。

局势愈发复杂。后世记载，此次大乱，魔修自此销声匿迹，为首的几大宗门因为私通魔修纷纷消失，那之后，北境多了数个一流宗门，再无“魔域”一说。

苏蘅稳住身形，这方秘境确实大，以她渡劫期的修为还探不到尽头。她要找到叶南星。闭上眼细细搜寻，苏蘅还是泄气了，四处都没有她的踪迹。叶南星不在里面吗？这个念头随即被否定，这个秘境一旦开启会把所有接触入口的生灵吸入，像一只困住猎物的网。苏蘅很熟悉，她之前也创造过类似的秘境。那个秘境已经被她炼化，因而她的改造十分容易，可叶南星呢？

这秘境暂时无主。这个认知让苏蘅又陷入一阵恍惚。她避开正道们的攻击，冷笑，先拿你们发泄怒火吧——

不知杀退多少波修士，饶是渡劫期亦已力竭，苏蘅降落，还没等她找到一个合适的地方休整便撞入一双同样是金黄色的眸中。她的火气蹭的一下上来了。

女人一袭白衣，而她身上是血污和法术留下的伤痕，“你……”女人朱唇轻启，立即挡住当头一剑。“这位道友，我并不仇视魔修。如果可以，我希望我们合作一起出去。”女人语速飞快，为了证明自己的诚意，她说完后还把法器收起。

苏蘅本想现在就解决眼前人，但她想到自己还未完全恢复，多个人照应也不错，于是冷冷道:“好。”女人贴心地留给她空间，苏蘅看向那人，数年前的身影重叠，那时候啊，她也只是个不谙世事的少女，然后……她收回思绪，各自有命。

一同走了数日，苏蘅只从那人口中问出她姓时。于是苏蘅便叫她呆子，女人也不反驳。一日，苏蘅外出时顺手寻宝，稍微耽搁，还没走近暂住处便听见有人扯着嗓子。“一定是她私通魔修!”噢?苏蘅放出神识，两个低阶修士恨恨望向收起武器的时呆子，后者敛眉，并不打算辩解。

较为清秀的那个扫了眼周围修士:“我家君上特地告诉我们，看见这人一定要废了修为……”话音未落便淹没在一阵哄笑中，不知谁道:“穆雍，秦青，你们家君上真会这么说?”另一位沉默地抽出刀:“至少先把眼睛剜掉。”看着逐渐逼近的人，苏蘅很急，这呆子怎么不动啊！

于是她打出魔气，直入那两人丹田，不对，猛然回神的苏蘅身形一闪，堪堪躲过大乘期的一击。被围堵了，那群修士仗着时呆子不会反击，拿她威胁苏蘅投降。时呆子温顺地跪在地上，任由他们摆布。

他们给你灌了什么**药啊！苏蘅一口老血哽在喉头，偏偏那人抬眸，认真地对她说:“打打杀杀解决不了问题。”啧，苏蘅只能一边越级战斗，一边照顾时呆子。不久，她便被剑气扫到，失去大半行动力。

避无可避。苏蘅咬牙，正要拼死，秘境突然暗了。所有修士都被这变故弄得措手不及，苏蘅凝神，正待撕裂空间，一股威压把她死死钉在地上:“已经死了万年，怎么还想翻出风浪?”那剑气自九天压下，苏蘅在它面前只如一只蝼蚁。真的……要死了，她恍惚看见叶南星，她的神魂会被打散，重新被世界吸收，化做养料。那一刻，苏蘅和弥漫在每一寸土壤下的不甘共鸣，她不接受，她许诺还有下一世——

剑气过处，无人可挡。苏蘅绝望地看着不甘破碎，叶南星，对不起，我失约了。

“宵小之徒，怕是不敢现身。”一道身影拦在面前，同样挥出一剑，平淡无奇的剑气懒散，却破开锋芒，瞬息间，散落一场血雨。

叶南星，又不是她。苏蘅彻底失去意识前，看到的是时呆子为她挡下渡劫期的一击。

有人在用温水擦拭苏蘅的脸，后者迷迷糊糊中念叨:“……时……”叶南星看着另一张床上的人，不觉捏紧帕子。她又来迟了。

自从开启秘境，叶南星又被迫回到出生地，这次，她见到了半个幕后主使，那是几位当年在飞升期的大能，被困在这个世界，然后，他们操控着献祭她的挚友，又追杀挚友的转世，企图完成献祭，唤回灵气和飞升通道。前者是成功了，后者迟迟无音。后来有次林澜偶入这个世界，了解后立即斩了这几人，不过，她最后脱出时好巧不巧把地址选在墓地附近，散出的力量保存几人最后的魂魄。然后，这个地方被一点一点地改造成了可以干扰灵魂的地方。这也是叶南星在这个世界多次被拉回的原因之一。

几下解决，叶南星便再次回到秘境外。另半个幕后黑手早早候着。消耗太多，有点打不过，叶南星磨牙，不过，这时候提现出外援的好处了。

白团子歪头:“这不是那无名之辈吗？”医修抛给叶南星几瓶丹药:“进去了好好补补，别还得追着人家一世。”“苏蘅还不错。”魔修已经阻断这里和天道的联系。至于剑修……正在盯着叶南星手里那把剑。叶南星扯出一个微笑:“这不是进不去嘛。”把这几位请出来很容易，只要告诉她们找到林澜的方法就行。

于是叶南星附在剑上，漆黑剑身上隐隐花纹浮现，它就这么融入禁制，像一滴水落入江海一样消失无踪。操控久违的躯体，叶南星刚传送到地便看到齐天剑气似扫平一切。她气笑了。没人能比得上林澜。没有什么能比的过时间。

于是叶南星轻而易举地接下并反杀，只是突然的禁锢让她不得不眼睁睁看着苏蘅挨下一击。

还有一位。叶南星心里钝钝的疼，是你啊。她找不到她的名字，这个世界早已抹去，上一次叶南星没赶上，这次她要看着她一点点走向没落。

她走的很早，上一秒叶南星还在给苏蘅上药，她的气息突然微弱，吓得叶南星慌忙走到她床前。苏蘅尝试过挽留，可她知道自己已经输了。叶南星从头至尾都没有把她放在应有的位置上，在叶南星的定义中，她只是为了拯救而来，只要达成结果，除此之外，一概不论。所以苏蘅半举的手悄悄放下。她一言不发地为自己上好药，也跟着站到时呆子旁边。

原本晴朗的天空突然被墨色覆盖，即使是世界的创造者，在命令它选择自毁时，它都会毫不犹豫的反抗。于是，比任何一次都要张牙舞爪的雷龙盘旋，紧盯下方气若悬丝的人。

已经没救了。苏蘅想，她轻轻扣上呆滞的叶南星的手，轻声道:“如果她想与你合籍，你会答应吗？”合籍啊，叶南星恍惚，一些模糊的记忆翻涌，面容模糊的女人笑着向她伸出手，女人背后是叶南星从未见过的暖阳。如果是她的愿望的话，我会。叶南星不确定自己有没有出声，她苦涩的想，如果是你，我会。

可这些都不是你。叶南星抬眸，她已经清醒，于是龙吟声中，劫难被逼退，逝者安息。

“我呢？”葬礼后，一直沉默的苏蘅突然冒出一句，“如果是在其他世界，你会接受我吗？”叶南星没有考虑太久:“抱歉。”被拒绝了啊，苏蘅没有气馁，果然。这就是你最后的答复。

某日叶南星正在照料花草，突然聚集的大乘期雷劫让她有不好的预感。刚踏入家门，法阵便将叶南星牢牢束缚，她连一丝灵力都无法使出。

苏蘅迎着嘶吼的劫云，她承受天道的怒火，好在，天道还算收敛。即使如此，她也比叶南星更加虚弱。叶南星想要扶起苏蘅，却被后者拒绝。“我自己能来。”她淡淡道。“叶南星，我问你最后一次，你……有没有哪怕一瞬间，考虑过我?”“……抱歉。”叶南星拒绝，她从没有考虑过。

不对，天道没有给予渡劫后的馈赠，叶南星抬头望去，劫云愈发浓厚，这是……渡劫期?怎么回事？叶南星凭借阵法，勉强挡下前几道戒雷，她正要强行挣脱躯体，一股强大的力量将她牢牢锁在躯体内。她骇然扭头，是苏蘅。

后者祭出法器，正待强行与雷劫对抗，突然几道金色规则自黑云中垂下，悠悠韵律璀璨，所过之处无一能挡。

怎么回事？被苏蘅护住的叶南星只能看着苏蘅对抗天道。她打不过。叶南星知道，如果是原来，她挥手间便能让世界意识灰飞烟灭，可现在，叶南星只能看着苏蘅慢慢堙灭。然后，规则调转，试图将她这个变数消灭。

如果这就是你的答复。苏蘅把叶南星的身影印入脑海，她疯狂地吸收规则，金色韵律膨胀。“苏蘅！”焦急的叶南星试图破开防护，但已经失去力量的她怎么可能打开一位大能的禁锢呢？

在叶南星眼中，那团金色忽地化开，散落世间。

（四）

叶南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秘境中走出的，她好像看见了林澜，好像在母亲怀里大哭一场。她漫无目的地晃悠着，走着走着便落下泪。

她无法离开这具躯体，属于苏蘅的力量将她牢牢禁锢，叶南星会活很久很久，像普通人一样活着。这样的结局似曾相识，她呆呆地坐在马车上，任凭它停靠或行走。她颓废了很久，久到修真界再次统一。

多少年了呢？叶南星一生风尘，这天停在一处小村庄边。“辛苦了。”叶南星抚摸灵兽，一路陪着我。她看看阴沉天色，决定在这里宿一晚，被一位大娘热情地迎了进去，收拾出一间空屋，叶南星便住下了。一夜无眠，次日，叶南星随处逛时，偶然看到有位被半推着去锄草的女孩。是她的错觉吗?叶南星鬼使神差地跟上，那女孩有双金黄色眸子，笑起来无比摧璨。

不是错觉。那天之后，这个小村庄里多了位教书先生。

林二娘挥锄，她眯眼辨别杂草，油灯很暗，她现在眼就有些花了。听到有新先生时她是喜悦的，希望先生能收的少一点，这样她就可以上几堂课了。

某年某月某日

新先生很漂良。她眼里仿佛藏了一整个冬天，不过是暖的。声音也很好听。她对我笑了。某

年某月某日

被夸了。先生很温柔，为什么其他人说先生很可怕?

某年某月某日

考的好。先生奖励了一袋什么糕，香香的，都能飘到隔壁了。

（呜呜呜早知道那么早坏就多吃点了）

某年某月某日

走了两个学生，今年收成不好，都回去帮忙了。先生想出钱垫着，被他们骂回去 ……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攒到钱。如果我退学，也一定不会接受先生的帮助。

某年某月某日

……退学了。……父亲生病，母亲下地，我也跟着去了。先生把书院关了，开了间草药铺。

某年某月某日

先生走了，不知道去哪。

某年某月某日

母亲没能救回来，就剩我了。还有弟弟妹妹们，希望他们能平安长大……这应该是我最后一次拿起笔了。

某年某月某日

大雨，什么都没了。

林二娘抚着肚子，隔壁的先生在走到哪了呢？希望她能平安回来。她还记得先生临走前好好嘱咐她读书，可是先生啊，我哪有那么多钱继续读书呢？林二娘想着之后她有了自己的一片地，几年操劳后嫁了位老实汉子。她家那位命苦，走得早，只剩她一人。不过，林二娘慈爱地缝补衣服，她很快要有孩子了。先生说的归期也近了，希望她能平安见到这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