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一个世界1（2 / 2）

但成绩又是那么的重要。林栀所在的是一所私立高中，再有半年她就可以完全脱离黑暗了。这最后半年才是最难忍的。她虽然不是受害者，但多少也被波及，而且，就目前来看，她有可能被盯上。不，已经被盯上了。

目光掠过被围在中间的几人，他们都是年纪前十的“平民”，也包括她。她应该感到庆幸吗？将她作为猎物的并不是以暴力手段著称的团体，而是□□心灵上的双重折磨。然后，她被推搡着向僻静处走去。

这些人从来没有这么出格过，之前都是偷偷摸摸进行，可今天为什么如此张扬？很快，林栀就找到了答案。贵族之首回来了。哈莫尼，她喜欢看猎物挣扎求生，又在此过程中被活活困死。而林栀，正是被选中的猎物。

贵族的带领者每两年会选一次，保证新鲜血液的注入。哈莫尼恰巧因为某些事情回家族呆了一段时间，没有她的庇护，其他人不敢贸然动手，毕竟贵族之间也不是团结的，不能保证有人会利用这件事拉人下马。

现在可以了。林栀凝视那双被夏风祝福过的茂盛的田野，它们此刻充满兴趣。“你的眼睛还算过得去，不过，你似乎不想要它们。”哈莫尼淡淡道，然后让人把猎物按到水桶里去。

“你正在迁徙，但被捕食者盯上了。你逃脱，却发现前面有条河。要想过河，先要学会憋气。”哈莫尼慢悠悠地补充设定，每任领导者都会制订属于他们的规则，这一次，她的场景这么设置。“不如练习一下?三组，每组一分钟。”

林栀知道自己憋不了那么久，但她强迫自己不要求饶，保不准这样沉默的猎物会让捕食者失去兴趣。结果让她失望，哈莫尼似乎注定缠上她:“歇半分钟，继续。”林栀目光涣散，她已经呛了好几口水，她是不是应该庆幸这才是刚开始，水还是正常的自来水?

十分钟后，林栀已经瘫在地上，她蜷缩着，大口呼气。窒息感时时萦绕，她已经坚持不下去了。“最后一组。”哈莫尼漫不经心地回转目光，“不合格的猎物死在河中央也不稀奇。”为什么这么大的敌意？

林栀的听觉开始模糊，隐约中她似乎听到有人争吵，然后，她落入一个温热怀抱。是……叶南星?叶南星阴沉着脸抱起她向外走去，哈莫尼尽是不甘和，嫉妒?

叶南星没想到，就换个身份也能换出事来。差一点她就被逮到了，所幸留下的力量够强大。出面交涉后才勉强打消疑虑。看来马甲以后开不得，叶南星麻木地想。

在警报声中尽最快速度赶回去，然后发现林栀已接近死亡。叶南星怒了，当她看清为首之人时更怒了。但当务之急是把林栀送去医务室，所以叶南星直接略过那些人，冲目的地行去。她的速度很快，不出十分钟，林栀已经躺在医务室的床上。

还好，只是暂时缺氧，没有其他大碍。叶南星盯着手机，十四分钟。一路上似乎有谁在阻碍她，不大不小的事情，累积起来就有这么久。她搞不定。

也许林澜可以。这么想着，叶南星向林澜发去讯息，忘了说，林澜就是她的母亲。

时空乱流导致延迟。叶南星扣下手机，那就该按她的方法来了，反正不管怎么闹腾林澜都会兜底。嗯，坑林澜总是愉悦的（不是）。

等林栀醒来时叶南星正望着窗外出神。林栀一眼看到女人精致侧颜。最多二十二岁，林栀想。“你……”还没说完就被叶南星摁了回去。“先歇着，有什么等等再说。”叶南星倒了杯热水，注意到她的目光，“放心，他们都好好的。”

那么下一次呢？你会作为他们、作为我们的庇护者吗度过这半年吗？林栀不得而知。但她被叶南星带到荣誉室时还是懵懂的。来这里感什么?她用眼神询问叶南星，叶南星回到，不知道。不过，她笑了起来，眸中星光涌动。

林栀有种莫名的感觉，眼前人能搞定这一切。

荣誉室里收藏着为学校做出重大贡献的人的画像，或是资助者或是学生。她们在开始处站定，第一幅是一个女人的照片。女人有用金秋阳光织成的长发，眼中是绚烂晚霞，她优雅地抬手，冲镜头勾出一抹微笑。很容易让人沉沦。林栀看到了名字:“特洛伊·金。”金?她的心忽地雀跃，那个金?金掌握着大部分产业的尖端科技，却没有进行垄断，用发言人的话来说:“暂时保管，并在他人赶上前用这些赚钱。”是特洛伊提出的，至少照片上这位在世时如此，金的产品比那些仗着有核心技术漫天要价的企业强多了，不过金不会透露核心技术，用特洛伊的话，就是:“你们需要自己去发现。”

“偶像?”叶南星突然问，她看着照片，脸色琢磨不定。林栀点点头，特洛伊还重视教育，她资助了超过90%的学校。有人说这是为了转移财产，但林栀想，如果是以这种方式，也不是不可以。毕竟学校真的收到了不菲的捐款，也有专门的委员会监督使用情况。

做实事总比只会吹嘘强的多。

“就你？”有人嗤笑，林栀看去，刚刚窒息感又涌来。哈莫尼踏着天光而入，她眼中尽是轻蔑:“你为什么要在她那边?”这人竟由金的委员会陪同参观，看来来头不小。离经叛道吗？哈莫尼想，在这种游戏已成为惯例的今天，离经叛道可不是一个好主意。

“因为她值得。”叶南星淡淡道。“因为我想。”“你以为你是谁？”哈莫尼本不轻易动怒，不过，配合演出还是可以的，她还想看看这人的底气。

“叶南星。”没听说过。

“特洛伊·林·金。”……果然，之前看到的是这家伙。

“li……”叶南星这次没说出口，她压下话头，“足够了吗？” 哈莫尼抬抬下巴:“那这位是？”叶南星眸色柔软，和照片上人目光相遇，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照片上的人笑得更灿烂了。“我的养母。”叶南星道，她缓了脸色。林澜谁都没有选择，她像一缕清风，行在自己的道路上，至少目前没人能让她停留。

养母吗？哈莫尼想，记忆中模糊的人抱起她，臂弯有力，她停止哭泣，定定望着那人。“已经没事了。”那人安慰她，“那些人，我会留给你。”最后，哈莫尼亲自了结世仇。是特洛伊将她救出，她在特洛伊的翅膀下成长，那人是她遥不可及的太阳。不过，眼前这位，也许可以替代。

林栀听着她们的对话，她知道自己在两人面前形如蝼蚁。可，这位天之骄子将蝼蚁细细呵护，为她遮风挡雨。她不知道自己的感情，但至少在那句话的时间，她的心脏为叶南星跳动。

在哈莫尼和叶南星的压制下，至少在这所学校里一年半内再也没出现过类似情况。外面就不一定了。曾经有些人抱着或希望或戏谑的态度拐弯抹角地询问，哈莫尼 总会回答不感兴趣，而叶南星沉默，然后淡淡道:“我救不了。”

她无法改变这个社会的弊病。

这个社会的弊病不该由她改变。

（四）

度过喧闹忙碌的大学，林栀在毕业之际收到了叶南星的礼物:Z省最大实验室的负责人的职位。那之后，作为科研新星，她有了旁人无法企及的资金，能拿到无数人眼红的项目——来着金和哈莫尼。

同样，回报是巨大的。哈莫尼凭借一时兴起或者说为了接近叶南星必要的投资，生生让她的资产又上升了一个阶段。而金自从特洛伊退位后，迎来第一次超过十个百分点的增长。至此，林栀的地位再无人撼动。

林栀回神，看着眼前的曙光实验室总部，戒备森严。她曾经很多次到过这里，是以受试者的身份，之后，她也将无数次地来到这里，以实验者的身份。她了解这个项目关于什么，她也愿意承担相应的后果，只是……林栀看向坐在身旁的叶南星，至少金不能。

今年林栀将迎来她的二十八岁生日，叶南星业已而立，不过仍如二十出头，时光并没有在叶南星脸上留下任何痕迹。林栀知道，自己的成就离不开身边的人。她在自己需要资金时无偿付出，需要人脉时第二天就能解决，更是投资数亿，在她的大学建立新的实验室。之后亦是如此。无论她的成果被质疑，诋毁或是她遭受谩骂攻击时，叶南星都在，并且为她铺平一切。但叶南星没有开口索取过什么，唯一的要求是每周都要离开实验室一天，然后叶南星会带她四处转转。

所以，你想从我这里获得什么呢？林栀认为自己回报的远不能达到叶南星为自己付出的。有次她听到叶南星向别人提起她时用“挚友”形容，可是啊，林栀暗笑到，可是你的感情和你的出现一样莫名其妙。纵然都遵循循序渐进，但林栀能感觉出来叶南星在与其说将她当做挚友，不如说用她来怀念那个“挚友”。我们就那么像吗？还是说，你自始至终都在隐瞒你的感情?

林栀的目光在叶南星脚边的花束上顿了顿，自从哈莫尼答应叶南星的要求后，就开始追求叶南星。尽管叶南星明确表示拒绝，每次见面，哈莫尼仍用暧昧的礼节接待叶南星，即使大概率被叶南星化解，哈莫尼似乎乐在其中。

她能看出来，哈莫尼在通过叶南星追忆着什么。叶南星同样能，不过出于利益只能虚与委蛇。大多数时候人们都会这样选择。林栀想着，回收思绪，等什么时候探探叶南星的口风。

叶南星盯着手机，原本的世界线里，就在今年林栀身上的完美基因被发现。之前联系到林澜时，林澜给了她警告，说是世界意志不会轻易允许世界线的改变，尤其她这种用黑户身份进入的。相反，只要以原住民的身份，阻碍便会大大减轻——这也是林澜喜欢开小号的原因之一。或许回头可以试试，叶南星饶有兴致地观察世界。

似乎没什么变化啊。她想，世界意识意外地平静。叶南星不知道，在她产生这种想法的一刹，数万光年外的一颗星爆炸了。

一年后，Z省实验室。

刚刚招待过一众大家的实验室仍处于高度戒备转态，防暴墙还未降下，与墙外游行的人们对峙着。这次邀请的学术大家中，有几位从事基因工作，而试验遍动物后，最好的载体还是这个物种本身。所以利用影响力，他们开始进行本物种的**实验，即使人们以和平或非和平手段抗议仍旧继续。

林栀和叶南星在玻璃墙后看着人群。林栀突然感到好笑，为什么连自己的生存环境都不重视，却无比注重这些方面?外面几乎一半都是靠救济金才能生活的人，不去找工作，整天热衷于参加这些活动。林栀想，是自己疯了，还是这个社会疯了。虽然她也不喜**实验，但她不能否认它的价值。没有人能否认。

叶南星对这些毫无兴趣，不过最近她的直觉一直警示她有坏事出现，为此，她劝说林栀取消了近半年的所有出行计划，也付出了惨痛的代价。就比如现在，她推了和游戏的邀约，捧着水杯等林栀宠幸。

好气，但没办法，自己答应的事一定要完成。叶南星磨牙，回去了要玩个昏天暗地。林栀只一瞥便明白了叶南星在想什么，只是不等她出言提醒，外面的一阵喧闹便夺取了她们的注意。

人潮倏地分开了，有什么让这群凑热闹的人避之不及。有什么能让他们如此恐惧呢？

叶南星调出监控，出现在屏幕上的，赫然是一个浑身是血的人。两人一震。那人身上满是抓痕，从痕迹上看，来着自己那超过三十厘米的指甲，后者已是不详的全黑，他双目充血，向外极力凸着，他的胸腔像气球一样越涨越大，与此相对，他的下肢愈发纤细。“林栀——”那人嘶吼着，不，现在已不能称之为“人”，然后一头撞上防爆墙，留下一摊血雾。

怎么回事？来不及反应，人群中又冲出了几个“怪物”，英勇就义似的在墙外了结，都有异于常人的外表。

一天后，此次参与游行的人群已几乎全部被控制，有少数在追踪中。检测结果也出来了，他们的基因产生异变，导致外表性格大变。但太过迅速了。林栀和叶南星也接受了检测，她们的基因没有异常。即使经过紧急辟谣，仍对林栀的声誉依旧造成了不可逆转的影响。

她不再是那个可以仰望的天才，她现在是阴谋的策划人，有良知的参与者勇敢揭露然后被残忍杀害。即使公布了她的研究轨迹，也无法压下声讨的浪潮——一直如此，只要白纸上有一丝污迹，便会成为永久的污点，哪怕那只是无意间落上的蚊虫。

政府没有拘留她，或者说，叶南星的介入让一切成为不可能。在专员抵达时，叶南星就已经拿到了特权，然后那位专员连口水都没喝上就被请去市区。林栀现在不大敢在叶南星面前出现，天知道她的脸色多么阴沉。林栀只好将自己埋身于实验中，试图尽早提取出完整的核苷酸序列。

等有初步结果已是一周后，林栀得以在工作中喘息。刚出实验室，她就注意到众人的态度怪怪的，她带出来的还好，原本就属于这个实验室的人则表现的更加明显。发生什么了？林栀有些疑惑，她的学生之一悄悄给她转发几条新闻。林栀刚点进去便被文件标题吓到了。这本是最高机密，她这种非内部人士勉强知道文件的存在，再往下拉……完整版?！还有打印时间和次数?！！纸质版照片?！！！

林栀有些眩晕，她勉强缓过来，问:“多少？”“全部。”林栀沉默了，最坏的全部吗？

确实是最坏的全部。自此，除了已销毁的文件，科学界再无秘密可言。起因是某个隐世许久的黑客大佬为林栀打抱不平然后被喷子冲了，大佬一怒之下攻了大陆那个国家的网络扒出所有机密扔到网上挂着，然后支持的，不支持的因为新的爆料吵了起来。黑客间也纷纷下场，最后网络世界透明了。所有人的账户带上个人信息，网络也再无秘密可言。

还是最开始那个大佬发起的。一看名字，大多惜命的都沉寂下去。如果说金在大陆上的实力能排进前三，那么林家里当之无愧的第一。没人知道林家到底有多少个无血缘关系但记在族谱上的族人，正如没人知道多少大佬为隐世许久的林家家主癫狂。那毕竟是一个时代的开创者。而这位大佬，正是林家家主亲自宣布庇护的人。可以说只要不是血海深仇，没什么人愿意去招惹。何况那人也是终端界的元老之一。即将上市的新兴产品，将会带来巨大变革，所有国家都拼命争取。至少在完全掌握之前，没人愿意得罪这样一位不知名的大佬。

所以，作为第二目标、林栀的庇护者，金的产业遭到抵制和原材料的恶意抬价，金的股票一度下跌10%，这本是个致命打击，如果林家没有宣布和金的合作。然后金的股票升值逾10%，许多人血本无归，尤其是随意跟风的散户。

林栀看着账户下多出的股票，不用想就是叶南星给她买的。那家伙一定趁此购入股票，大赚一笔吧。别的不说，她知道叶南星对金至少在她活着时的继续辉煌深信不疑。林栀也有理由相信，目前的局面是叶南星一手促成的，不过，她看着渐近身影，这无异于让你成为许多人的仇敌啊。难缠的不是普通人，那些政客，那些商人，那些金融家，还有最重要的研究者，他们每个人都恨不得你倒下，好让世界重新回到他们手中。他们是没有机会扳倒特洛伊·金或是神秘的林了，但你可以。别忘了，你有一个显著的缺点，你亲自将它公之于众。

叶南星啊叶南星，你究竟是有信心保护你珍视之人还是过于鲁莽呢？

那天，不止一人反复咀嚼这个问题。

第二天林栀受邀参与会议时还是懵的，前一晚整理资料到凌晨，草草睡下又很快被叫起。不过看叶南星不情愿的样子，现在的压力已经是她无法承受的了。乘着同一辆车，她们向沉默的市区行去。

无聊的会议，政客们无意义的话，扯皮推诿。林栀昏昏欲睡，恍然间，身边人染上血色，她，不，“它”向自己伸出利爪。林栀在尖叫声中惊醒，即使经历过比这更严肃的场面，巨擘们仍然失声片刻，才寻回实验数据之一。

林栀看着它，思想在行动，身体僵硬。她看见那深红色的长指甲边缘还带着因生长迅速撕裂的星星点点的红，皮肤皲裂，骨架变形，很精彩的样本。林栀想，她知道其他人也是这么想的。脚步声，子弹入膛声，林栀可以预见呆会的新闻题目“某感染者重伤林某，报应或是偶然?”，也可以预见自己会被拼死保下，作为优异的素材。

一道黑影挡在她面前。然后，它红色的皮肤撕裂，破碎，机体失去存活条件。

三个小时后，经历好一番折腾的叶南星才被放了出来。与会家中超一半均转化，皆是大家。还没来得及质疑，各地有关报道暂时压过了声讨林栀的声潮。

传染，源头不明，基因水平，迅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