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重逢5（2 / 2）

林青媛没说话，本来想直接走开，却又看见了晚秋早就鼓鼓的肚子，就像被定住一样，不敢乱动。

就在两个人僵持不下的时候，一个男人走了过来。他扶了扶鼻梁上略微有点下滑的半透明镜框，过来牵住林青媛的手，慢悠悠说道：“我们媛媛这是怎么了？遇见熟人了？”晚秋感受到刺人的目光在自己身上上下打量着，令人不适。

“晚秋，好久不见，希望你在江城玩得开心。”林青媛终于开口说话，有点急促，有点解释的意味。

“我就不陪你了...”

“既然来都来了，来我们家做客吧。我们上周刚搬附近，家里还没招待过客人。”那个男人突然间打断青媛说的话，轻声笑了笑。晚秋什么都知道，只觉得一阵凉意爬上脊背，她不知道她哪来的勇气，她抬头对着这个男人的视线，也是故意笑着慢慢拖长着声音：“好——啊。”

超市离他们家就只有一两百米，他们住在小学附近刚新建的楼房上，不高不低，十楼，房价会稍微高一些。

没有人说一句话，晚秋跟在他们后面，只看见他揽着青媛，一只手搭在青媛的左肩，手就像敲着节奏一样，抓住她的肩膀，松开，又抓住，又松开。

来到家门口，那个男人将钥匙拿出来，插进门锁扭动了两圈。

“嗒——”

“嗒——”

晚秋不知道这个禽兽会做些什么，打开门后自己会看到什么，她不由自主摸了摸肚子，只觉得太阳穴突突地跳，她努力咽了咽口水，眨了眨眼，让自己视线恢复正常。

门打开了，屋子里黑漆漆一片。

房间里的灯被打开了，原来是妈妈回来了。晚秋卷了卷在身上的薄被子，晚上有点凉，她在沙发上等着妈妈下班，等着等着就睡着了。

一个温柔的女人走过来摸了摸她的额头，过来轻轻给她说：“小心着凉。”

现在已经两点了，妈妈在裁缝店里帮忙，每天帮着量尺寸，做样衣。裁缝店老板不识字，负责的客人的订单还要由妈妈整理对接。

晚秋忍不住抱抱妈妈，“怎么回来这么晚啊妈妈，等你好久。”晚秋故意鼓了鼓脸颊，装作生气的样子。

妈妈伸了只指头戳了戳晚秋的脸蛋，一下子又变得瘪瘪的。妈妈把晚秋搂在怀里，轻轻揉着她的头发，晚秋本来就困困的，又开始迷迷糊糊了。

“你的鞋是不是坏了啊？”晚秋只听见妈妈轻声说了一句。

晚秋点了点头，又乖乖说着：“啊~不过不用换，还能穿，妈妈可以帮我缝一下。”

妈妈在晚秋脑门上弹了一下：“想换就直说嘛，妈妈可不会修鞋。你明天先穿着妈妈的鞋子，妈妈明天下班带你买咯。”

晚秋眼睛都亮了，“真的吗！”

晚秋爸爸在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她没有什么印象了，只记得一个模模糊糊的人影曾经把她夹在肩膀上，每天下班都带一点小点心来哄她，再然后就是一直躺在病床上。晚秋当时太小太矮了，只能看见冰冷的铁床上铁红色的数字编号，只看得到爸爸得手就像气球一样鼓起来，上面一直插着针头，手背上全是血点。

当时花光了家里所有的积蓄，还欠下了难以想象的债务。妈妈当时想尽了所有办法东拼西凑的钱，最终还是没能把爸爸救回来。晚秋今年十七岁，这样算来，大概已经还了十二年了，她小时候总是问妈妈到底还需要给别人多少钱，妈妈就总会告诉她快了快了。其实知道今年年初才彻底还完。

两人的生活才刚起步，不过真好，还有妈妈一直爱她。

但其实晚秋并没有等到那双新球鞋，一切都像童话故事里的泡沫，一戳就破。

第二天晚上回来的时候妈妈骑着自行车，在十字路口等着红灯，没能等到继续前进，就被后方突然失控的汽车狠狠撞了出去。司机当场就逃逸了，留下了妈妈一个人在原地，血慢慢变冷，脚上穿着晚秋那双坏掉的白色运动鞋，也一点一点染上血渍。

晚秋觉得自己在登上这辈子最难的高山，她被倒刺刮得遍是血痕，她在寒风中冷得瑟瑟发抖，好不容易以为自己快到了，又被命运一脚踹到了谷底。

晚秋的成绩并不好，小镇的教育质量堪忧，许多老师还操着纯正的乡音授课，能够走出去的大学生并不多。她并不打算继续念书了，她需要处理妈妈的后事，她一次又一次坐在庭审席下，听着肇事司机如何痛哭着自己的家庭多么不容易，自己多么悔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