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仙长,我怕1(1 / 2)

是夜,暮色沉沉,林间草木森森,风移影动,染血的灌木间露出一截月白的衣角。

树影下一人手持长剑,剑的上端寒光凛冽,倒映出其主人的侧脸。

莹白的肌肤包裹着流畅的骨骼,明明是一张秾丽的脸,目光却比他的剑还要冰寒。

而剑的另一端插在另一个人的胸口,只见那人脸上黑气弥漫,腰上一道深可见骨的抓痕,伤口周围凝着紫黑色的血,一截肠子挂在腰间摇摇欲坠,不时有青黄粘稠的液体滴落。

在发出一声惨叫后,尸体,不,甚至算不上是一具尸体,那副厉鬼的鬼魂开始消散,眼里尽是深深的不甘。

一阵风过,将那截月白的衣角吹起,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不染纤尘。

“为虎作怅,该杀”

两个时辰前,密林深处,温浮岚手持符咒,念了句法诀,符咒腾空而起,在空中发出幽幽红光。只是短短一瞬,又快速湮灭在黑暗间。

“西南方向”,温浮岚睁开双眼,赶往西南方向。

忽然背后传来一道粗犷的声音,明明很大声,但却隐隐约约听不真切,像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的一样。

“年轻人”

“谁”

温浮岚转过身去,却不见人影。

“再往前可就是阴虎岭了”

温浮岚又转过身,面前站着一个脸上长满络腮胡的男人,夸张的肌肉彰显着他的力量,兽皮围裙,粗布葛巾,背上斜挎着一个箭筒,插着几只白色箭羽的箭,一张枣红色的弓被他提在手上。俨然一副山上的猎户打扮。

“你是外来人吧,可能没听说过,这阴虎岭可靠近不得,这不是前几天又失踪了几个村民”

“愿闻其详”

“那阴虎岭上有只虎妖,专吃过往的行人”

猎户顿了顿,苍鹰般锐利的眼睛打量了温浮岚一眼,接着说:

“特别是仙长你这种细皮嫩肉的。”

“朝廷也派下了官兵,但是不顶用啊,无一例外都死了,衙门厉害的捕快,也连骨头都不剩了,而且现在天色已晚,道长不如到我家休息一晚,天亮了换条道走吧。”

温浮岚环顾四周,夜色如墨,又看了一眼猎户的身影,只见猎户的脚边一丛漆黑的灌木,随着风动,发出沙沙的声音。

“那就叨扰了”

“跟我来吧”

温浮岚走在猎户身后沿着崎岖的山路一路走进山林的更深处,又过了一会,一间茅草屋出现在眼前。

即使是山上的猎户带路,在深山老林里出现这么一间屋子,也是让人毛骨悚然的,周围不像是有人气的样子。

按道理来说即使是山上的猎户,住在这种地方也是少见的。

“我记得山脚下就是一个村子,为何不与村民们同住,豺狼虎豹且先不提,这山中多虫蛇,生活诸多不便,为何独居此地?”

猎户脚步一顿,握紧双拳,长叹一声,讲起了自己的前半生。

猎户姓李家中排行老三,故人称李三,少年时是村子里远近闻名的神射手,百步穿杨。

寻常人弓可拉三石,独独李三可拉六石,村民们都道他天生神力,对他格外尊敬,村长也看中了他的神射之技,将自己的女儿离离嫁给了他。

离离心灵手巧,李三精明能干,确实过了一段快乐安稳的日子。

好景不长,一次外出打猎,正值早春时节,一场新雨过后的土地格外湿滑,李三失足摔下了山坡,摔断了一只手臂,从此拉不动自己引以为傲的弓箭。

哪些因为他力量带来的尊敬与荣誉随着力量的离去一并离开了。与之而来的是邻人的嘲讽与讥笑

“一个猎户连弓都拉不动,有什么用”

“活着对家里人也是一种拖累,不如找个坑把自己埋了。”

少年时处处被压一头的邻人们经年积压的嫉妒在李三受伤后得到了发泄之处。

他们忘了之前的自己是如何对李三谄媚,奉承,以求李三打猎满载而归时能将猎物分他们一半让自己远离空手而归的尴尬。

多年来低微到尘埃里的尊严在李三失去力量的那一刻拔地而起了。

多年积攒的怨气暴风骤雨般袭来。不单单是挖苦,今天到李三的菜地里顺一把菜,明天又去地里挖几块姜这种事更是见怪不怪。

时间一长,原本满满当当的菜地竟有几分被搬空的架势,原本绿油油一片的园子渐渐露出了裸露的地皮,黑灰的地皮一如李三灰暗的脸色。

面对颓唐的李三,离离总是安慰道

“会好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好在那段日子虽然灰暗,但还是挺过去了。

李三的伤口愈合,虽然再也拉不动六石的弓,普通的弓还是能拉得动,只是比常人迟缓些,离离夜以继日的绣些手帕鞋子之类的小物件,拿到集市上卖。

日子虽然难,但总归勉强还能过下去。

直到那天——县长的儿子当街打马而过,人群中遥遥看见了一位卖绣花帕子的小娘子,回家便害起相思来。

叫来平时的狗腿子一问,原来这貌美的小娘子是村里一个李姓猎户家的。

从此对猎户的娘子诸多调戏,在对离离调戏不成后,一怒之下放火烧了他们家的房子,想着将猎户给烧死一了百了,好将其娘子霸占。

幸运的是那天猎户正好多猎了几只兔子,想着拿到集市卖了,补贴些家用。

因此晚回家了一刻钟,正是这一刻钟,让李三逃出生天。

自己家的方向火光冲天。

想起这几天妻子向自己述说在集市上的经历,鬼鬼祟祟在自己家门口张望的狗腿子,李三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望着熊熊火光渐渐将自己的房子吞没,正如残酷的命运一点点吞噬他过往的幸福,冷漠的讥讽一寸寸折毁他曾经的骄傲。

从此村里消失一户李姓人家,而荒山里,多了一间简陋的茅草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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