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通灵6(1 / 2)

黎英呼吸一窒,连忙侧耳贴上黎安的胸口,隔着一层冰凉的湿布,微弱的鼓动模糊传来,她连忙抬起身,有些手足无措地在衣上擦手,“在跳,还在……”

她漫无目的地在身上乱拍,企图找出什么能力挽狂澜的神兵利器,一阵窸窣,小姑娘忽的动作一顿——

沾着鲜血的长命锁被衣襟遮住一半,静静地躺在黎安心口,锈得破烂流丢,却好似在黑红中闪着熠熠银光。

“人不在,别再来找她了。”

“滚远一点,我们店没有卖给你家的东西。”

“米五斗,贱!”

“瘟神呐!前世是你仇人,今生投到你们家报复来啦!”

须臾之间,黎英的耳畔回响起无数流言蜚语,她心头嘭嘭直跳,小心翼翼如捧稀世奇珍,缓缓握住了微有热度的长命锁。

如果真如他们所言,黎安原就是活不成的孽种,是十余年前那个神乎其神的老郎中“举”壶济世,将他夭折的宿命砸了个四分五裂。

“你…”

脚夫眼前一亮,试探性地抬手向那长命锁,“你哥莫非——”

黎英一把操起小刀,一改眼眶悬泪的怯懦样,红着眼恶狠狠道:“你要干什么,不准碰他。”

“不不,你冷静些…听我说,”

脚夫连连摆手,急道,“你哥这长命锁,是不是拿来保命的,嗯?”

黎英:“关你什么事!”

言罢,她拽着黎安胳膊扛上肩,艰难地要拖起来走,脚夫也赞成尽快离开此地,下意识想去扶一把,手忽的卡在了离黎安肩头几寸的位置,指节微动,收回了去。

脚夫殷勤地拉开门,“来,慢点…小心别磕碰到哪。”

黎英一言不发地带人出门,夜空下两道身影窜出,脚夫和她一前一后,疾速离开了小柴房。

夜中的寒气很重,黎英牵拉着黎安,一步呼出一大口白雾,暴露在空中的手冻得没了知觉,很快找到一块可以挡风的芦苇地,扑通一声栽在了里面。

黎英的唇发紫,整个人抖得牙齿打架,她挣扎几下爬起来,脱下自己的外衣裹住黎安,又将周围的苇草全部压下来盖住他,渗出的血沾上了挂着霜的草叶。

一块布带着臭味,迎头盖住了黎英的头,身后传来脚夫气喘吁吁的声音,“你…你快告诉我,这长命锁…是不是有人给的,用来保你哥的?”

黎英原本搓着黎安的手,轻微一愣,抓下来布匹,吸了两口鼻涕,哽咽道,“嗯。”

脚夫愤恨地哀叹了一声,忙跨步回走,声音渐渐远去,“找块石头,把那锁磨一点粉下来,我去找水,马上回来。”

黎英抹了一把脸,哆嗦着把长命锁取了下来,一根红绳串在锁上,湿漉漉的。

脚夫不过一会就回来了,他光着半身,肩头手肘都紫得吓人,捧着一片大叶子情不自禁地发抖,看得出来他极度想稳住,以保住水不洒光,对黎英颤栗道,“快,磨下来给他兑水喝了。”

黎英也止不住颤,没知觉的手全然使不上力,抖着声道,“锈,锈怎么吃得?”

脚夫:“不然要你磨干什么!快,要银粉,不带一点黑的…”

划拉的声音令人齿酸,那锁似乎比寻常银器硬上许多,黎英在石上磨出了一道细长的沟,随着沟越来越深,沟底的那条线越来越亮,竟依稀发出幽微的银光。

她大喜过望,连忙抬起石头,慢慢将发着光的银粉倒入水中。

一入水,淡漠的微光瞬间蔓延至整片叶中,脚夫小幅地晃了一下,仿佛捧着一潭水银。

捧着大叶送到黎安嘴边,他小脸煞白,像蒙了一层霜,湿着的衣衫半凝成冰,厚实地裹着这具小身板,若不是心还跳着,真当已投胎去了,脚夫费了好大劲,硬是撬不开如同冰石的那张口,一滴水没灌进去。

黎英听说就算喂兔,饲料太苦了也不肯张嘴的,急道,“这水太冷,从里到外给冻死了。”

脚夫也急道,“你不懂,就得是无根水才行,不能经一丝污染,还好今夜露水重,看这小子,多受老天的宠…”

他一伸手要去捏黎安的鼻子,黎英立马打掉他的手,“你做什么。”

脚夫:“这不废话,灌他喝啊。”

黎英:“你这么灌呛死了怎么办?”

脚夫:“哎呦小姑奶奶,他都不进气了哪能呛得死,我提他鼻梁叫张嘴而已。”

黎英为难地蹙眉道,“可是,可是……”

“别可是了,再挨下去都臭了。”

脚夫一把捏住黎安的鼻尖,让他唇缝衔着叶片慢慢启齿,往水缸里倒水似的,一股脑地把水倒了进去,黎英下意识要叫停,看见黎安无意识中将水一口口吞了进,口张了张,把话咽了回去。

“捂住,别吐了出来。”

脚夫吩咐完,失力地一屁股跌下来,喘着粗气看黎英双手捂住黎安的嘴,禁不住无力地笑了,“…你哥这人,心真是石头做的。”

黎英声音有点哑,满不在乎地嘟囔道,“人都没气了,你爱怎么说怎么说。”

脚夫无言以对地瞥了她一眼,末了,黎英又补上一句,“…你以为我哥情愿。”

脚夫心虚地撤了眼光,也是,要不是无路可走,谁吃饱了撑的,犯得着来受这种罪。

两人间静默了一会,静谧的夜晚,芦苇地中,只余下渐渐回复的呼吸声。

气息扑洒打上手心,黎英有些不放心地松了手,下意识看一眼脚夫,忽想到这家伙就是罪魁祸首,翻脸如翻书,立马换上了一副歹毒的表情。

脚夫只是释然地一笑,抬臂摸上侧脑,神情一痛,从凝成条的血丝之间抠下来三颗红枣大小的石子,呵出白雾道,“人其实比你想的,要结实得多。”

挨了那么多棍没死,他脑袋不是铁打的。

狗贼,鬼贼,在他肉里镶了十多年,终于出来了。

若是以前的他定会不屑一顾,但现在,脚夫突然想到另一种解释。

“你知道仙人吗?”

黎英一顿,“什么,你说神棍?”

脚夫无语地看她一眼,“一看你就没见识,我以前也觉着是江湖骗子,了解过后…罢了你就当是迷信吧,不过我说的可不是那些,是实打实受供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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