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一章:三梵(2)3(2 / 2)

“这样重要的事,您为何不寻天帝面议?”叶寒犹豫一会儿,终究还是问出了口,“总比这样要稳妥与方便些。”

“呵。”白慕尘笑一声,“你就当本君还在生他乱派差事的气,竟连长洵帝君当初说我那句不适合担苍生的担子,也不管用了。”他摆摆手,把视线挪向窗外去,“本君不爱见他。再说,这点事还能不信你么?”

“……小仙明白。”

倒是没人确切知道子桑君那折子里说了什么,总之自叶寒神官来去匆匆方□□日时,玉蘅便收着了天帝派神使秘密送来的神行符——里头是十万天兵天将的调遣。

故安得知此事时亦大为吃惊,然而姐妹俩也定然不会走漏出风声,故安立刻联想到了白慕往九重天送上去的那封折子——毕竟除此之外,三梵境同九重天也并无什么别的通信了。

“我确实想知道子桑君都跟天帝说了些什么。”玉蘅难得严肃凝神,“按说情况我已全然知晓,三梵境已有重兵把守,这十万天兵,着实……”

“天帝做事大约有他的道理。”故安接话道,“毕竟天魔殿那处容不得半点差池。再者,怕是魔族那边,也有了什么我们并不清楚的消息。”

“你不明白。我说的倒也不全是封印一事,”玉蘅眼神左右飘了飘,将声音压得极低,“兵权大是恩典,然而咱们毕竟不是天族……”

话说至此,故安自然心领神会。她点点头止了玉蘅的话,起身回自己院中去。

故安已有些日子没上折桐院去了,白慕尘似乎也用不着她帮什么忙,然而来了这些日子,他却也并不怎么出屋,更别提上天魔殿去——这也是玉蘅能逃避至今的重要原因之一——故安目前虽不大管他们封印上的这些事,但仍然不免对他的“公务”如何履行有些好奇。

要说子桑君的确不禁念叨。故安在自己桌前头还没坐稳当,便见折桐院里的小丫头上屋里来,轻轻柔柔唤一声“子桑君说有事请帝姬商议”。

故安揉揉眉心,将自己的面具摆正一些,开始思虑是否应将它的另一半也添上了。

故安出生时,朱雀族陵光神女的嫡传弟子左辛尚在三梵境中,首任神官长的小女儿降生,自然也是要去看上一眼的,然而这位德高望重的长老见她而色变,沉吟一会儿后方做出决断,道她天资绝佳,然而命数非常,待三梵境天魔殿再生变故之时,必得送至九重天灵盛之地加以修炼,卷入三梵境一大劫,方能使己身与三梵皆成正果。

这话虽说得神秘非常,使得众人面面相觑,但大家对这位长老向来敬重,对陵光神女的传人更不敢有半分亵渎,因此全毕恭毕敬地记下了,同族中其他大事一块儿收在长明殿里。

然而随后这长老便自行闭关,三年以后,给故安制出了这一副面具,嘱咐在三梵境的大劫以前,不可在人前摘下。

当时的神官长、玉蘅与故安的母亲修崖尚未来得及思虑答复,长老便忽然羽化归去了。

三梵境族人淳朴,即便如此,也并没对故安生出什么无端偏见来,她仍是三梵境里头颇受宠爱的小帝姬,然却没养出点娇纵的性子,反而总板着一张小脸,比姐姐玉蘅还要严肃正经些,倒使人惊异。她小时候也并不习惯戴这东西,是娘亲轻声细语连哄带骗地哄了好久,小姑娘才终于不闹小脾气了。再到大一些,自然就懂其中的道理了。

故安神游去想这些,步子自然也慢了些,待走到折桐院正房门口了才回过神来,又倏地觉得子桑君院里的桃花也没那么呛人了。

07.

白慕尘正坐在矮榻上喝茶,见她进来,便起身迎了迎,他看了故安一眼,笑若春风。

“帝姬怕不是还在生本君的气。”

故安原本想否认,但记起今儿早些时候不想来的缘由,也就没底气撒个小谎了。好在白慕尘向来是不会让话落在地上的人物,故安既不答,他便自己接上,“这么晚叨扰帝姬过来,实在抱歉,然而有句话确实难以托人转达,神官长又不愿见我,”他如愿看到故安的眼眉僵了一僵,“因此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子桑君同我就不必说这样的漂亮话了。”故安生硬地答,“有什么事儿吩咐便是,以后也一样。”

这回倒轮到白慕尘有些迷惑,他同人客气惯了,倒是第一回碰见个跟自己没见几面便要直来直往的,一时竟分不清这是故安的真心还是什么气话。但此时暂且没空给他想这些,白慕尘便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掩饰自己难得的尴尬。

“帝姬好意,本君心领了。今儿只是为了解释一句那神行符的事儿,希望神官长与帝姬都心里有个数儿……”

故安的心猛地提上来了,想起白日里玉蘅说过的话。子桑却仍是一派轻松神色,“请二位不必多虑,二哥原本要将它给我掌管,然而本君长久不带兵了,恐难当此重任,故而让贤。三梵境沿边之地,自然也是用得上的。再说深些,即是因此为三梵战事,九重天不便径直以仙府天将插手。因此,并无其他事端,请神官长宽心。”

他眼看着故安苍白的脸微微恢复了些血色,点头道谢,不由感叹,果然还是个小姑娘。

白慕尘这样想着,便也顺口问出来了,“帝姬如今在三梵族学学业如何?”

未曾想故安投来些难以置信的目光,“子桑君,我已经从族学结业许多年了。”

白慕尘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玉蘅对于他的反驳。

“你对多少的理解是不是有点儿问题?”

当时没顾上细问,如今被本人当面驳斥,倒真有些窘迫。而这一向是他不擅长应对的情境,也只能给故安满上一杯茶,“那确是本君有眼无珠了。”

故安神色淡然地补充,“其实我与天族太子殿下陌城君恰是同年。”

白慕尘“扑哧”一声,又笑得弯了眼睛,十分不顾形象。

“帝姬将这话在本君面前提起,可真是失策。”白慕尘将一边的扇子收了,搁在桌子上茶碗旁边,“本君不巧,正算是陌城君的爷爷辈。”

故安:……子桑君当真这样喜欢占我便宜?

白慕尘:倒也不准确,凑巧想起来罢了。

故安:……我信了你。

窗外头天色早已暗下来了,又响起断断续续风雪声,屋里也不知何时悄悄点了灯,暖炉又烧得旺,故安早出了一身汗。又喝完一盏茶以后,她即便有再好的涵养与定力,也终于坐不下去了。她起身告辞,随口建议道,“子桑君若公务之余无聊,大可四处游览一番。想来三梵境如今比起子桑君修行时,又变化许多。”

白慕尘默了默,想到故安大约是听院里的小丫头们说了他整日闷在屋里的事儿,出于主人的自觉,为他提供些有利于神生康健的良善建议。倒的确没想到故安有另一层打算。

“子桑君还是同传他那副风流模样的不知情众人待着合适。也及早破灭他们的美好幻想。”

玉蘅头都不抬,“你怎么知道他面对漂亮姑娘们就不是另一副模样?”

“姐姐你这句言语的重点,是放在‘漂亮’一词上么?”

“……总之小安你早晚得明白,子桑君有那样的‘好’名声,不是全然没道理的。”

“……我确然仍没看出来。”

这畔白慕尘倒是终于踟蹰着开口了。

“不瞒帝姬,本君足不出户,倒也并非对三梵境地界和子民有什么旁的意见,只是……”

“只是什么?子桑君直言就是。”故安疑惑,而后迅速在心里头排想一遍,“那便是……对我们姐妹二人……”

“本君惧寒。”

“噗。”

玉蘅听完故安讲述的不完整全程,先是一阵毫无形象的笑,而后狠狠夸赞她的妹妹,“能让子桑君吃瘪的人,如今四海八荒还真不多,你已经荣幸位列其中。只是我认识他这许多年,倒的确不知道他还有惧寒这一事……”

“任谁也想不到,子桑君在三梵修行三万余年,却还会怕冷。”故安无言,“他不必切我的话,我也不会真怀疑他对我有何偏见——这点心胸还是有的。怪不得子桑君屋中的暖炉烧得那样旺,每回去大约都得热得上火两日。”

“也少见你说这么多话。”玉蘅继续啧啧称奇,“不论是这个可贵进步还是神行符,看来我都得好好感谢子桑君。”

还没等故安答话,她忽又灵光一现,点破另一件事来。

“依我见,他不是故意切你的话,而是……”

“而是什么?”

“而是生怕你真以为,他对你有何偏见。”

“所以?”

玉蘅再未言声,只悲悯地拍了拍她的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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