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故人2（2 / 2）

那个人划着火柴的手指细长，骨节分明，火光随风明灭，影影绰绰地映出他高挺的鼻、薄薄的唇，长长的眼睫在精致苍白的脸上投下一片阴影。

是姜言偕。

时过境迁，变了的不是情境，而是心境。

明明是与十年前相同的地点与人物，心境却大不相同。

林珈迩把这怪罪于今夜密匝的乌云与不忍露面的星星。

霎时重逢，她只呆了一瞬，就冷静地告诉电话那头的阿襄没事了，然后挂断了电话。

“一个人看什么星星。”姜言偕语气不善，居高临下地看着被自己用一只手压在地上的少年。

少年满脸愤恨，用力挣扎几下却只是徒劳，在挣扎之中他突然看到了站在门口的林珈迩。

他眼珠一转，便想出了对策。

“谁说我是一个人了，我等的人，就在那呢！”少年略带青紫的嘴角扯出一个挑衅的笑容。

姜言偕顺着他的目光看向门口，一点点昏黄的暖光下，那人站在细雨中。他并看不清来人的长相，却不知为何异样地很想为她撑伞。她的那一双眼睛，目如朗星，叫他一时间晃了神，情不自禁地松开了压着少年的那只手。

林珈迩听到少年所说的话，也走了过来，她认出了他的声音。她并没有看旁边站着的男人，而是径直蹲了下来，歉然地看着少年说道，“对不起，是我来晚了。”

姜言偕手中的火柴突然被风吹灭，剩下一片黑暗。他执着火柴的手也慢慢松开，熄灭的那一点火光猝不及防地落进布满灰尘的地上，留下星星点点的猩红。

林珈迩打开手电筒，将少年从地上扶了起来，仔细观察他的脸上和四肢有没有受伤。

“你怎么才来啊，我都等你好久了。”少年顺势抓着林珈迩的袖口撒娇，一双灵动的大眼睛却不住地瞟着一旁脸色不佳的姜言偕。

电话里绝望无助的孤单少年，在人前却是一副撒娇打滚的娇气小孩模样。

林珈迩无可奈何地看着眼前这个活泼精怪的少年，倒也并不觉得奇怪，毕竟很多抑郁症患者外表看起来都十分开朗。

林珈迩看出两人之间的暗流涌动，不知两人是何关系，这少年是存心在姜言偕面前演戏气他。她不着痕迹地摆脱了少年的手，用哄小孩的语调说道：“好了好了，你这不是没事嘛。”

可不想这少年却入了戏，装作柔柔弱弱很受伤的样子，楚楚可怜地看着林珈迩，乌黑的大眼睛里甚至泛着点点泪光，“可是这么黑的天，等得我好害怕，这个坏哥哥还把我的手机扔下楼了。”

他这番说辞与神态轻车熟路，看来是个惯熟的小绿茶了。

虽然这等演技能炉火纯青，能骗得过其他人，却骗不过林珈迩，她抿嘴微微笑了一下，并不打算拆穿他，只是柔声抚慰着他。

没想到这少年却得寸进尺地扑进林珈迩怀里，一边哭诉着姜言偕方才在天台上对他的“暴行”，一边低声呜咽着，好不委屈。

“以后不要随便这么晚和别人出来了，你姐姐和我都很担心你。”姜言偕仍是居高临下，抱着双臂，用冷漠的语气说着关心的话。

他的姐姐？

林珈迩不动声色地躲避开少年，眉头无意识地皱起来。姜言偕为人冷酷，向来都不近人情，能让他在深夜大费周章来天台找人，少年的姐姐应该与姜言偕关系很好，那这个少年是……

“念白！”天台门口突然传来一个凄厉的女声随着利剑般的闪电划破了夜空。

那人随即便扑到了少年面前，将他牢牢抱在怀里不住地啜泣着，“念白，你怎么能做这种傻事？你是我唯一的亲人啊，要是没有你，姐姐可怎么办啊……”

电闪雷鸣之下，原本漆黑的天台亮如白昼，林珈迩刚与一位故人重逢，还未来得及平复心情，另一个相熟的人就也猝不及防地出现。

她看着眼前这个满脸泪痕却依旧漂亮的女人，脑子里突然很乱，她竭力去尘封的记忆之书被风吹得散乱，不受控制地疯狂自行翻页。有些不知所措的她惶惶地下意识去看姜言偕，却只看到他冰冷清晰的下颌线。

而他正在注视着那个女人，目光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