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一个羁绊1（2 / 2）

从没有人和她如此亲密过，她有些局促不安，常绒发现了她的拘谨，以为她是害怕，便轻轻的拍着她的背安慰她。

“睡吧，睡吧…”

常绒轻轻唱着遥远的歌谣，哄纪雨入睡，纪雨第一次知道，原来远在遥远的古代就有摇篮曲了。

她第一次听，原来摇篮曲这么好听。

伴着轻柔的歌声，纪雨泪流不止，她往常绒怀里钻了钻，将头埋在她的肩窝。

原来这就是母爱啊，她从未被温柔对待过。

纪雨哭得厉害，她想，这一定是因为深夜人一到黑夜就会变得感性。一定是这样的，才不是因为感动，她才不贪恋别人的温暖呢。

夏去秋来，两人相依为命。

常绒的病越发严重，原本还能起来走走，现在只能整日躺在床上。

隐隐的，纪雨察觉到常绒要离开了。

她粘着常绒的时间更久了，孤身的人会拼命抓住最后一丝温暖。

天越来越冷，纪雨早上起来时，树上已经挂满了雾凇。

太阳升起，霜雪纷纷飘落，纪雨一蹦一跳的接着雪花，提前感受冬天的气息。

纪雨笑嘻嘻的刚要拂去，笑容忽的僵在脸上。

她的手背有一颗小小的痣。

纪雨无心再看风景，只一脸无措的盯着手背。

她不敢相信的伸出右手狠狠的搓着那颗痣，搓到泛红发青，才肯停手。

是真的，真的是一颗痣。

纪雨抬头茫然的望向远方，像是想起什么般，纪雨拼命跑到水井旁，舀起一瓢水，深秋的井水冰冷刺骨，她浑然不觉。纪雨定定的盯着水面，眼里倏然间盈满泪水。

纪雨嫣和她长得一模一样，她小时候就长这样。

纪雨在现代时手背就有一颗痣，一模一样的位置。

她太笨了，竟然没发现，也或许在穿越的第一天她就看见了，可是这太熟悉了，熟悉到让她忘了惊讶，忘了怀疑，忽略了其中的不合理。

太荒唐了，怎么会这么荒唐，穿越这么久，纪雨怎么从未照一下铜镜呢。

如果纪雨嫣和她长得一样，那么是不是说明常绒是她的母亲，是她异世界的母亲。

纪雨疯狂的跑回内室，待来到门口时却有些近乡情怯，她停下脚步深吸一口气，推门而入。

床上的常绒已经睁不开眼睛了，听见纪雨的声响，她努力张开一条缝。

常绒想回一个微笑，可她已经没力气了，她清晰的感受着生命在流逝，却莫名感到轻松，她这一生太苦了。

纪雨见此场景，一切明了，她慌张的跪坐在常绒面前，紧紧抓住常绒干枯的手。

“姨娘…”纪雨早已泣不成声。

常绒抬手想擦拭纪雨的泪，手却已抬不起来了。

朦胧泪眼间，纪雨发现常绒望着自己的眼睛已慢慢发空。

“姨娘，这些都不是你的错！”纪雨用尽全力吼出声。

男尊女卑的时代，人们自然而然厌恶常绒，他们说常绒不择手段，骂常绒不知廉耻，可错的明明是纪承山。

他们让一个受害者凭受不白之冤。

纪雨常常看到常绒望着窗外发呆，眼泪会悄无声息的落下。面对指责与诋毁，她连反抗的权利也没有，在这里，下人没有资格抗衡，他们天生低人一等任人宰割。

常绒闻言一怔，浑浊的眼里闪过一丝光亮，她释然一笑，隐见当年倾城之资。眼角滑落一滴泪，先是一滴，后来连绵不绝，泪如雨下。

常绒心愿已了，她的手从纪雨手中滑落，缓缓合上了眼睛。

常绒走了。

“姨娘，娘…妈！妈妈，你别走！”纪雨抱着常绒慢慢失去温度的身体嚎啕大哭，“妈妈…”

纪雨没有妈妈了。

纪雨嫣和纪雨长得一样，别无二致，那么常绒应该是她的妈妈，可是当她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她还没来得及珍惜，就又一次失去，她好像总与幸福相差一步之遥。

太后悔了，明明只差一点点，哪怕当初她肯多玩一会水，肯照一眼铜镜，她就不再会是孤身一人了。

世事无常，人们不断面对遗憾与错过。

她又一次失去了母亲。

纪雨止住哭声，望着常绒安详的面容，她轻轻的说了句——

“委屈你了。”

这个时代的人不理解你，我理解你。

常绒没有熬过这个秋天，外面硕日高悬，雾凇消失得无影无踪。

姨娘啊，你不知道我多想和你看一场雪。

常绒走后，纪府的饭菜正常了，纪雨再也没有收到过馊饭，纪雨不懂，她时常盯着饭菜发呆，纪夫人真的那么恨常绒吗，可以做到如此地步。

常绒是纪雨在这个封建时代的第一个羁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