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崔藁19(2 / 2)

菡萏“嗯”了一声,“我去见个故人,失陪。”说着便消失了,留下一声声“真君、真君”,庚辰竟未感到意外,只淡淡说了句“不必理会,继续走吧”,再往深处,便是轮回台了,凡是阴寿尽了的魂魄皆要通过轮回门去阳间,守卫的牛头马面行完礼,何奚楠顺口问起:“今日是该着什么道?”马面回答:“回禀,薜荔者,饿鬼道。”

一个约莫七八岁的小女孩排在队中,好奇地探出头不停张望着,老远便看见棵柳树,长得极其茂盛,终于轮到自己,她蹦上木椅,双脚空悬一前一后荡着,对面的桌上放着只碗,唐孟从一旁的锅中舀出汤至碗中,女孩好奇地打量着眼前这位苍老却又面容和善的老人,开口问道:“婆婆,你为什么会在这儿啊?”

唐孟看着她一饮而尽,细声说道:“我啊,呵呵,我在这儿陪朋友玩呢~跟婆婆说说,碗里的汤好喝不?”

“甜甜的,可好喝哩!哦哦,我也有陪我玩的,她叫、叫......”说着,女娃便失去了表情,木然地朝内走去,桌上不知何时又换了盏酒杯。

“仙君大驾光临,不嫌弃的话喝一杯吧。”话音未落,菡萏从树中跃下,脚尖处泛起圈圈涟漪,眨眼间,唐孟竟一下踩进水中,阳光柔柔地照在身上,向上是海,往下是云,暖风拂过,分不清到底身在水下还是陆上,唐孟移不开眼,问道:“这里是?”

菡萏抬手,那细条亲昵地缠了上去,“是我的南柯乡,陛下,别来无恙。”

唐孟笑道:“仙君莫取笑了,如今我一孤魂,不过鬼界的守门者罢了,您今日前来是?”

菡萏笑了一声:“今日找你,也是受谷雨所托,她想跟你谢罪,之前她大言不惭,嗤笑于你,如今却能多少懂了些,望你能原谅她的无情和无知。”

“无妨,我倒希望那位永远懂不了,唉......没成想矜傲如她,却能将一人刻进骨髓,可叹呐!此前匆匆一别,也不曾道谢,今日怎单你一个来了?”

菡萏垂下手,欲言又止,唐孟抬手,二者移步到桌前坐下,举起酒杯饮下一口。

“此事说来话长......”

桥上的死魂往前挪着,一眼望不到头。唐孟只觉心中一沉,便从南柯梦乡出来,环顾四周,原来梦外只过了须臾一瞬,唐孟握了握手杖,喊住转身离开的菡萏,只见他将手伸入树干中,绿光从中耀出,再抽出手,一片嫩叶躺在掌心中。

“她既是灵体受损,此物或能助其一二。”菡萏看着立在唐孟的“留梦”,此下却再也说不出半句,只有深深一拜。

“啪”的一声,什么声响?菡萏刚准备接过,忽的远处飞来一缕黑丝,菡萏反手欲挡住,岂料那黑发竟散开,纷纷朝柳树刺去。

“何人?!”唐孟用木杖打断,厉声喝道,菡萏解开包袱,腾到树上,随即金光闪现,一个紫青葫芦便托在手上,“收!”顿时空中的发丝皆被吸入其中,“嗯?”唐孟低头,手中的柳叶不见了踪迹。庚辰赶到,说察觉此处灵力异动,接着看了眼菡萏,说道:“我去追人,你留下先稳住局面。”

见庚辰离开,菡萏才暗暗松了口气,甩了甩手,原来刚没来得及避开,手背处裂了个口子,唐孟好奇道:“那是谁?且你我都没开口,他怎会知道发生何事?”

“是与我一道的庚辰真君,呃,他会读心术......罢了、”系好包袱,菡萏看着伤口处残余的黑烟,心中约莫有了答案,但即后突然想到什么,气急败坏地“哎呀”了一声,匆匆拜别了唐孟。

子夜,万籁俱寂,月如圆盘,远远看去耀出金光,将一旁的云头渲成枫色,崔藁凌在湖上,这才松了松紧紧捂在胸口的手,“去!”只见一根沾血的发丝穿过结界,树梢微动,如利刃在纸上划过,面上现出了道口子,崔藁迫不及待地穿过,一心朝向湖面,却没注意身后一张黑网悄然覆上。

“啊?!”崔藁大惊失色,在黑雾碰到衣袖的瞬间将其褪去,庚辰见扑了个空,一握拳,那黑网便凝成条鞭,刺破外衣直直甩向崔藁,“果然是你,判官!”崔藁来不及躲闪,重重砸到地上,他费力地抬头,一双琥珀色眼睛摄出寒气,青色外衫落到湖面上,水浸深了颜色,无声地沉了下去。庚辰轻哼一声,慢步朝崔藁走去。

“真君!”菡萏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头也不回地直直冲向湖心,但为时已晚,随着水面耀出金光,一股强劲的灵力生将其弹开,炸出个几丈高的水花。“不要再吃了!”痛苦的哀求声传来,湖底隐约现出一狰狞的黑影,像是要撕开这水帘冲出来。庚辰急收住法力,抽出腰间的骨箫吹奏起来,可对方非但没有被慑住,反倒扔来湖底的石块,菡萏挂在树梢上,大喊道:“慑魂术对他无用,先抓住!”

看着接二连三的飞石,庚辰索性换掌转动骨箫,挡在面前,大喝一声“擒”,只见无数条黑烟如箭一般刺去,崔藁急了,叫道:“不要伤他!不要......”

“嘭”的一声巨响,那黑影也随之消失了,庚辰甩了甩湿袖,径直来到崔藁面前,“切!难道是刚那外衫里有?判官,跟我去天界一趟吧。”崔藁跪在地上,木木地看着逐渐恢复平静的湖面,眼中的最后一丝光已悄然逝去,任凭那黑雾缠上双手,拖着自己向前走去。

“濯枝真君?”庚辰朝旁看去,可刚挂那枝丫的人却不见了,只听身后一声怯怯的“我在这呢”,庚辰转身,菡萏依旧悬在不远处的空中,只腰间多了一条玉带,其正下方,站着一张熟悉的面孔,“魔君,别来无恙。”

“你、”

齐仁将肩上的闻述放到一边的树下,双手揣袖,看着庚辰,笑问道:“濯枝,衣裳干了没?”菡萏只觉此景似曾相识,回道:“多谢,烦请放我下来吧。”齐仁应了一声,菡萏便慢慢落下,庚辰冷冷地问道:“你为何在此?难道是来救你的判官的?”

菡萏刚碰到地,差点一个没站稳,玉带变回原先的模样,竖到齐仁背后。“魔君误会了,是濯枝真君说她有了新作,邀我共赏佳文,哎?崔判官?你为何在此?”

崔藁先转过身,接着缓缓移动眼眸,在扫到闻述的睡脸时,那如被千斤压垮的后背稍稍挺了下,眼中噙满泪水,深舒一口气:“陛下!”接着掩面痛哭起来。庚辰回道:“崔藁暗袭濯枝真君,抢夺灵物,又夜闯怪界,你来的正好,我正要押他去天界问罪,还有那个小鬼,烦请一并交出来吧。”

“哦?!果真有此事?”齐仁转头问向菡萏,却慢步走到闻述前,遮住了视线。菡萏摇了摇头,回道:“你以为庚辰是怎么找到这儿的?我们瞒不住他。”齐仁听罢,垂眸轻笑一声,再次抬眼,金罡阵已然显现,“失礼,你带不走他。”

庚辰皱了皱眉,菡萏见状,忙走出阵,解释道:“崔藁不曾伤我,不过是关心则乱,闻述也是他托给我照顾的,且那片灵叶,我也是打算用来救他的,真君,倘若你......”

“罢了,”崔藁只觉手上的束缚一松,“你既这么说,我便不再追究了。”庚辰说着转身离去,齐仁也收了阵,他内心很清楚,若庚辰有意,他与菡萏绝不是其对手。走到崔藁面前,无言地伸出手,崔藁哽咽着扶住,吃力地站起身,涕淋道:“陛下宏恩,臣定粉身相报!”

齐仁叹道:“如此,古越国灭亡的真相便能水落石出了,只不过......” 记忆似乎回到从前,那双绝望乞求的眼睛,那一声刺骨的“救救他”,齐仁知晓劝阻无用,只得轻轻拍了拍崔藁的肩。

古越?古越古越!

“啊啊啊啊啊!!”闻述知觉脑中一阵剧痛,不由抱紧头大叫,随即目露凶光,朝近处的菡萏跑去,“杀!杀!杀!!”菡萏怕出手伤了他,只得接连避让,可对方攻势凶猛,招招往死穴处打,“怎么回事?!”齐仁见状,冲了上去。

庚辰似是察觉到了什么,停在空中,一回头,竟看到了个熟悉的身影。

“真君,可否随我走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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