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再会11(2 / 2)

谷雨摇摇头,回道:“你呢?是为下部佳作找寻灵感去?”忽然目光定格在她的右臂上,似有些眼熟,微微皱眉:“这是什么?”

菡萏赶忙垂下衣袖,凑到谷雨耳边:“下去再说,你稍稍等我一下~”

百里杜鹃山上,谷雨紧闭双眼十指相抵做环状,只一会儿,成千上万只蝴蝶从四面八方飞来,将谷雨团团围住,菡萏在一旁托着下巴定定地看着,这景象她看了太多次了,但每每还是能被惊艳到,花儿在阳光的照耀下随风而动,蝶群渐渐散去,谷雨面无表情地走了过来。得,又是低气压,菡萏赶忙扯开话题,说道:“对了,你不是问我这个吗?你不说我都忘了。”她翻开衣袖,一根柳条环绕在她纤嫩的手腕上,黄绿相衬甚是好看,中间嵌着一粒柳絮,只不过那白色的绒毛所剩不多了,“她便是留梦的‘孩子’,如今靠我的灵力生长着,谁叫我于她有愧呢......”

谷雨默念道:“七十年,再相见。”后又不顾菡萏的追问,转身便要离开,“不可能的,枝枝,我要去趟鬼界,有件事我得亲自确认一下!”菡萏一把拉住她,制止道;“不行!你此去无要事在身,若鬼界发现,定会拿你私闯而大做文章,恐有不妥。”谷雨停住脚步,目光从菡萏担忧的脸上移到脚尖,继而朝远处望去,“没事,我自有办法,绝对不会被发现的。”

四面山中碧绿苍翠,谷雨的一袭橙裙格外显眼,她徐步走过相思桥,挂在耳垂上的深绿玛瑙金坠微微晃动着,望台瀑布下,飞溅的水花润湿了发丝,她轻盈一跃,消失在巨瀑面前。

瀑布后别有一番天地,山洞深处,隐隐泛着银光,地面上布满了树茎,它们由细及粗,交错延伸到一棵千年榕树上,似是感应到谷雨的到来,那榕树“簌簌”地抖动着枝丫,谷雨上前覆手其上,树干发出柔和的光芒,渐渐变得透明,谷雨抬头,她正安详地“睡”着,鸢尾花簪,淡紫长裙。

“小吉,我来了。”谷雨吐出一口白气,发上也慢慢结出霜花来,树中之人缓缓睁开眼,朝谷雨微微一笑:“谷主~你终于来看我了!”谷雨叹了口气,说道:“别玩了,支须爷爷。”一阵沧桑有力的畅笑后,小吉恢复成原状,从树根处传来老者的声音:“怎么?找到了?”

“没有,这次只是来换舍的。”支须仍记得谷雨那次来找自己的场景,她全身被打湿,双目无神,怀中抱着一小人儿,低声说道:“凝霜潭已护不住她的身体了......帮帮我,支须。”

刚回过神,谷雨已变成小吉的模样从树中走了出来,支须叹了口气,之前花姚来时曾说过,自这个名叫小吉的丫头死后,千百年间又有十二个祭品被送进来,而谷雨每逢这段时间必会回来,暗暗看守着他们,等到生命的最后一刻,然后......

“对了,养分还够吗?需不需要灵力?”谷雨的话打断了支须的思绪,他回道:“够够够,上次花姚给我带的那个我还没用完,对了,那个魂魄是怎么个情况?”谷雨勾起耳后的一缕发丝,光泽暗了些许,尾梢也枯了点,“除了第五个和第九个幻成了树跟风,其他的仍在阳间游荡,好像有好几个被魔族的吃了。”

“唉......谷雨,万一她、”支须欲言又止,既然他们的魂魄都入不了轮回,而在阳间又找不到她的一丝踪迹,结果自然不言而喻,或许连谷雨自己也清楚,洞底吹来一阵风,榕树叶混着地上的花瓣在空中翩跹。

“千年了!已经够了,够了!”

风止,发乱。谷雨诧异地看了看支须,目光渐渐下垂,树根处的白骨赫然映入眼帘,她笑着转着圈,像只蝴蝶般飞远,笑声越传越远,也越来越深沉,支须看了眼树中的“谷雨”,这才注意到在那艳丽的头饰下,一根笨拙的木簪显得那么格格不入。

又是一声叹息......

来到此岸,谷雨循着记忆走向当时离彼岸最近的的地方,冥河依旧泛着银光,河面充满雾气,鬼魂有如行尸走肉般徘徊在岸边的,有不知所措疯狂奔跑哭嚎的,谷雨谨慎地一一避开,终于,她停下了脚步,前边不远处一支木簪映入眼帘,这是当时从唐孟头上掉下来的,色泽与菡萏手腕上的毫无二致,谷雨蹲下身想去捡,却发现它好似与地面连结在一起,谷雨站起身,慢慢移到冥河旁,眼前的景象不禁让她倒吸了一口凉气,河中无数根枝条汇集缠绕在一起 ,从此岸不紧不慢地向前延伸而去!

傻,真是太傻了!谷雨不住地向后退去,唐孟当初的七十年之约虽说是为了保护她,但或许只有他知道,那此次一别便是永远。冥府有规,凡肉身与祭魂都入不了鬼界,冥河洗不净其今世记忆,而作为冥界的天然屏障——彼岸,古往今来也只有龙族能来去无阻,谷雨轻叹一声,唐孟恐怕早就入了轮回,而他那肉身估计早就成为彼岸花的养分了,这如萤火般的希冀到头来只得泯灭于这无尽的冥河之中,谷雨暗嘲一声:“你到底还在期待着什么呢?”

说完一掌拍下,灵力涌入,那树枝瞬间疯长,不一会儿便抵到彼岸,又慢慢上升,变成了一座泛着暗绿光的木桥。谷雨缓了缓心绪,走上了桥,此前谷雨入地府办公,都是从酆都鬼门由鬼使迎入,还不曾到过彼岸,河面静得没有一丝波纹,襦裙轻轻扫过桥面,谷雨眼见着各色的光芒从魂魄里溢出,他们就像海中的鱼儿般,密集却有序地朝前方游去。

眼前的雾气越来越淡,谷雨这才看清,这片彼岸花开了大概有十几丈远,目光由远及近,恍惚间一个人影映入眼帘,谷雨停住了脚步,那倔强的眼神再次出现了,直勾勾地盯自己,只不过这次却多了几分炫耀,谷雨愣在原地,“唐孟?!”她诧异地喊出他的名字,而面前这位风烛残年的老人也微微一笑,招呼道:“好久不见呐,谷雨仙君,这、这是你的真面目?”

谷雨点点头,随即又摇了摇头,唐孟也不再言语,颤巍着走近木桥,欲俯身触碰,却因重心不稳向前栽去,谷雨赶忙施法接住,木桥似乎感应到了什么,时隐时现地发出绿光,不一会儿,水中便升起一根拐杖,谷雨见状,将其递到唐孟手中,半晌说不出话。

“我自小就孤僻,再加上生于帝王之家,性情就更加冷淡了......”唐孟走上桥,语气稍显温柔,“所以那次被推下城楼时我反倒觉得解脱了,甚至在她救下我之后反而大声责骂,结果换来了一记耳光,她那时看上去也不过十一二岁,哈哈~之后我们便成了挚友,我也答应她,只要我在位一天,便会守江山一日,绝不会让战火蔓到其所生之处!可到头来我非但没护得住她,还连累了她……”

一批接着一批的死魂上了岸,他们通身未沾一滴水,面容平静地朝前走去,谷雨看着唐孟干枯的皮肤,心里很清楚,他是被罚不得入轮回,魂魄困于肉身,永生永世留在彼岸,就算是祭魂,他们亦可在外自由飘荡,其实她也知道,这处罚于一人太重,“值得吗?”她脱口而出,表情难以自制,唐孟握住木杖指向远方,那是冥府之门的方向,“仙君有所不知,其实当年我是见到留梦了的,虽然她已忘却了一切,但万幸她不是例外,只是没有想到,当初的那句话,本以为那只是说给自己听的谎话,她竟然……”

谷雨不觉心中一暖,随即又感到一丝怅然,正在此时,远处一团黑雾向此处飘来,谷雨暗想可能是刚才的异动惊扰了守门的鬼使,唐孟微微眯眼,叫她先隐蔽于魂群之中,后再找机会离开,她施障眼法将小吉的身子灵体化,拜别唐孟后跟在其他鬼魂后向前走去,两位鬼使落在不远处,谷雨双臂自然下垂,身子微微前倾,目不斜视,就这么与之擦肩而过,渐行渐远。

“小吉?”

谷雨先是一怔,空气瞬间凝固了般,许是太久太久太久没听到这两个字了,她拼命用发抖的手扯住衣袖,缓缓转过身,一个鬼使已然向她走来,待看清对方的面容后,更加确定地喊道:“真的是你!不对,你不是已经......”话还没说完,谷雨立即死死制住他,声音逐渐由颤抖变成癫狂,一遍又一遍地重复一句话:“她在哪儿,她在哪儿,她在哪儿......她在哪儿!”

此岸,菡萏一跃而下,她顺手腕上那絮子的指引,沿着冥河边向前走去,她甚少来地府,交集最多的也只有齐仁和北阴,若不是突发此异样,她也不会冒险来此一趟。不知走了多久,一座木桥出现在菡萏眼前,絮子的反应更加强烈了,正当菡萏犹豫不决时,一股熟悉的灵力从彼岸传来,“雨姐?”她顾不上多想,踏上了木桥。

菡萏刚到彼岸,絮子便挣开腕带落到地上,没了踪迹,看着熙熙攘攘的魂灵,时不时还被穿过身体,菡萏感到十分的不舒服,只得决定先去寻谷雨。

只不过这找寻的过程格外容易,不远处的彼岸花海中,谷雨静静地待着,菡萏一时不知发生了什么,不由加快了脚步,上前搀住其臂膀,说道:“此地不宜久留,雨姐,你这是......”话音戛然而止,菡萏下意识地看向谷雨,“怎么回事?你另一半翅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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