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杳冥8(2 / 2)

杳冥笑道:“这次的大涝本是连月的暴雨造成,自北向南......”见二人未答话,轻咳一声后复道:“向南!”郭鹭这才反应过来,问道:“你是说这雨会拦住海寇?哼~你又凭何笃定?”杳冥笑而不语,一副运筹帷幄的成竹。

“你!”还不等郭鹭发作,何材茂立马打圆场:“看来道长是未卜先知了,王爷,有道天机不可泄露,还是别多问的好。对了,道长,不是还有一件事吗?还坚持非要与王爷商议,何不趁现在......”话还没讲完,郭鹭起身道:“改日再议吧,本王另有要事在身,二位几日劳途,先在客厢安顿几日。”何材茂二人起身,恭送走头也不回的王爷,下人们便进门领路来了。

因着这次灾情严重,皇帝也久违的上朝听政,不日,当地的几名县官被斩首,抄了苏州和江州的几家大户才勉强平息了民怨,此处风波刚息,那处波澜又起,接下来的两个多月里,渔民们被这暴风雨堵在家中,且眼看势头愈发凶猛,百姓叫苦不迭之际,大将军徐继恭却暗暗松了口气,赶忙差人回去通报现下的形势。

王府内,贰季堂。天还未亮,杳冥如往常般起身修行,不一会儿便有人前来叩门:“道长,王爷说要见您。”杳冥慢慢睁开眼睛,推开门,是这段时间伺候他的丫头墨儿,他轻声应了一下,对面何材茂睡眼惺忪地走了出来,天仍是闷闷的,二人被引至正殿,郭鹭一改平日的傲慢,起身迎道:“道长,请上座。”何材茂顿感睡意全无,直直地看着杳冥坐下,原着之前郭鹭在外偶然提及杳冥,调侃了几句,结果就传遍了大半个朝堂,不少都明里暗里地议论嘲讽,而今前方军报传来,众大臣震惊之余,不免对这位杳冥道长有所改观,郭鹭虽将信将疑,但还是一回府没等天亮就唤人请来杳冥,开门见山道:“道长所言非虚,近日前方来报,海上狂风骤雨不歇,且似有延长之势啊。”

何材茂笑道:“哎呀哎呀,真是要贺喜王爷了,真是天佑我朝哇!”言语间虽有欣喜之情,但也不少意料之中的味道。郭鹭干笑两声,后又欲问终期为何期,却被杳冥扯开了:“贫道有一言,王爷可否一闻?”看着杳冥微微皱眉,可见此事非同小可,郭鹭虽不快,但仍客气道:“道长但说无妨。”

“六皇子绝非佳选,还请王爷另投明主!”

外头仆人有序地忙着备朝食,“啪”地一声,众人朝里屋看去,随后又自顾自地接着忙活起来。屋内,彩花茶杯碎在杳冥脚边,茶慢慢圈住布鞋,渐渐渗了进去。郭鹭强装镇定,飞速回忆这两个月以来自己与他的几次接触,并无不妥之处,手下也依令每日监视,基本上没有什么可疑举动。全府也没人知道自己私下与六皇子来往,何材茂期间外出行商,也是几日前才回来禀报,且他对党争之事知之甚少,可……

一旁的何材茂默默在心里问候了杳冥的祖宗,怪不得当时任自己怎么求他透点风声都无济于事,非要见到多澜王才肯说,若是知晓杳冥今日所说,就是打死他也不会把这个不要命的家伙带到京中!正在何材茂叫天不应叫地不灵时,郭鹭哼笑一声:“道长勿怪,只是道长所言太过荒谬,若是被有心人听去,那可是灭门的大罪!本王可承担不起啊。”

杳冥轻轻移开脚,后又踩到碎片上,问道:“那当日王爷又为何晚到?敢问那位秘客可是姓郭名则初?!”听到六皇子的名字,郭鹭跟何材茂瞬间站起了身,不可思议地看着杳冥,郭鹭突然瞪向何材茂,吓得何材茂连连摆手,“王爷息怒,且听完贫道所述,再做定夺。”郭鹭怒气未平,但还是坐下了,“如今陛下闭关修道,朝政虽由太子殿下把持,可三皇子羽翼渐丰,在朝中处处与太子作对,看上去整个朝堂分为太子与怀王两党,而这位施王殿下,表面闲云野鹤不谙朝政,实则是静观虎斗,我不知道他是使了什么手段,可定下太子的是陛下,咱们这位陛下虽心不在朝野,可绝对不是位昏君,为何那温常清贪了大半个国库还能深得圣心位居权臣?古今又有多少能臣治士是栽倒在这党争的泥潭之中?还请王爷三思而行!”

郭鹭哑然,久久才问道:“你......道长此举,意在何为?”杳冥看了眼面如黄纸的何材茂,舒了口气道:“于公,朝局禁不住动荡,百姓如今深陷水火,仍需要王爷稳住国库,权衡朝局;于私,何老爷与贫道乃是忘年之交,若王爷一招不慎,到时候他恐难逃一劫。”不一会儿,屋外下人唤道:“王爷,该进晨食了,王妃差奴婢来请王爷过去。”郭鹭应了一声,步伐沉重地朝外走去,他回头看了眼杳冥,若有所思地推开门离开了。

往后的日子里,多澜王便对外宣称要与杳冥闭关论道,若非要事不得打搅,本要献给施王的相关情报也暂时压了下来,朝堂波诡云谲,民间却如拨云见日,在一个多月的整治下,农民们如期播下稻种,海上狂风骤雨不歇,就连钦天监也连连称奇,百姓们则把功劳归到杳冥身上,不止庙堂,江湖上也都听闻了杳冥的事迹,一时间,长春观外,人山人海。

这一日清晨,郭鹭再次驳回了杳冥归观的请求,他似乎在等待着什么。杳冥也习以为常,径直回屋钻研起符咒来,这是他小时候听观里的老师傅说的,相传上古时期的赤洲民众,便善用符篆降妖除祟,后天下大分大合,历任君主将相关的巫书全部损毁,后朝代更迭,期间虽被重修,可终究因其隐患太过,盛行了几十年便草草结束。杳冥焚香沐浴完,静坐在案前,背后是面黑木镂空屏风,上面所镂三两仙鹤悠然自得,显得古朴雅致,提起桃木笔,点上些许朱砂,在黄纸符上画了几笔,笔落,只见他双手的食指与中指分别夹住符篆上下,呈抱掌之势,朱砂忽点着了符纸,杳冥一声“幻”,青烟散去,一只蓝鹊显现,乖巧地落在杳冥的手上。

“哇!”窗外探出半个脑袋,或是杳冥太过专注,竟不曾留意何时闯入一小丫头,他正欲收回术法,没成想那丫头急了,站起身大叫道:“别动!”却不想一嗓门吓着了小鸟,扑棱着飞走了,小丫头急着想追过去,却被杳冥喊住,尽管是活物,但到底是灵力所化,久之便会烟消云散。

虽已入秋,日光还是有些扎眼,杳冥眯了眯眼朝屋外看去,双丫髻,白绫裙子,藕色小袄,麦色的脸庞上一双如墨的眼睛,不知是晒的还是羞的,她脸颊微微泛红,“你是府上的丫鬟?叫什么名字啊?”见杳冥语气温柔,小丫头诺诺地回道:“回大人,奴婢名叫小玉。”

听上去约莫十二三岁,杳冥走到窗前,笑道:“刚才那个好玩不?”小玉眨眨眼,“嗯嗯”地点头,“那这样,只要你答应不跟别人说,我下次就再变给你看,好不好?”许是刚才二人的声音惊动到了外院的墨儿,她低头走了进来,垂眸问道:“道长,出什么事了?”杳冥重新坐回去,答道:“无事,你将她带走吧。”墨儿抬头,正对上憨憨傻笑的小玉,不禁大吃一惊,声调不自觉地上扬道:“兰儿!你为何在此?”后又压低了声音,“是王爷叫你来伺候道长的?”小玉摇摇头,墨儿这才舒了口气,将她领了出去。

屋内的杳冥喃喃自语道:“小玉?兰儿?”随即又想到郭鹭两位千金的名字,这才恍然大悟,“玉兰……好名字啊。”墨儿送走了人,忙活了半天,却依旧心事重重,好不容易等到传饭,她将饭菜端到桌上,默默站在一旁,杳冥从里屋走了出来,看了眼墨儿,说道:“不必伺候,我吃完你再进来收拾吧。”见墨儿面露难色,杳冥放下筷子,问道:“可有什么要说的?”墨儿咬咬牙,说道:“道长,兰儿她还小,她什么都不懂的,请道长......”说的人前言不搭后语,听的人云里雾里,见墨儿竟急得湿了眼眶,杳冥皱皱眉,答应了下来。

终于,多澜王等到了他想等的。成哀十八年,太子妃诞下一女婴,举朝同庆之际,皇帝亲抵东宫,住了两天一夜,且传旨由太子全权主持下一年的祭天大典,就这一招棋,便把怀王一党杀得措手不及,施王见势不得不偃旗息鼓,而郭鹭,也被传召于次日进宫见驾。

郭鹭依召在紫尚殿外跪等了大半天,至黄昏皇帝才从东宫离开。一大群人拥着皇帝进了寝宫,郭鹭又被引到寝宫,刚一开门,郭鹭便见皇帝坐在榻上,手上把玩着一白玉阴阳环,“扑通”一声跪伏在地,谨慎地呼吸着,生怕声音盖过玉环。久久,皇帝开口道:“朕的这个孙女啊,朕一抱就睡觉,等乳母抱走了,她便醒了哇哇地哭,呵呵~”听着心情像是不错,郭鹭稍稍直起身,回道:“想必是小郡主觉着在陛下怀里舒服安逸,这才不愿被乳母抱走吧。”皇帝将环放到一旁,双手撑住膝盖,慢慢探过身去:“可只有在奶娘那儿她才能吃饱,不是吗?”郭鹭瞬间感到脊背一阵发凉,“也是朕的错,让你们的弦都松了,那朕就给你,给他们提个醒。是朕!继承了这江山,守着这个国,选定了太子,若你们真念君恩,就该替朕稳着这天下,用心辅佐太子,朕也不会不留给你们后路了,可瞧瞧吧!你们有的以为朕所托非人,受了老三和老六的蛊,昏了头了跟太子对着干,还有不少都是朕认为将来能辅佐君王的将相之才,可笑啊,可笑!”

郭鹭狠狠闭上眼,他知道这次自己是大祸临头了,要惩治大臣必得先拿自家人开刀才可服众,这种事他自小就见识过了。没成想皇帝话锋一转,问道:“听说你最近在与那位道长闭关修行?他是年中到的,朕知你一向不信这些,如今不过短短三个月,怎就陷进去了?”果然,一切皆在他掌控之中,郭鹭也不敢有半分隐瞒,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仔仔细细地说与皇帝,听罢,皇帝长叹一声,起身搀起郭鹭,说道:“这位杳冥道长还真是心系苍生,重情重义啊!”后又拍了拍郭鹭的后背,“多澜王,朕看你身体欠佳,特允回府静养,等朕忙完这些事,你再行复命吧。对了,你且替朕多留道长一个月,待郡主满月宴上,朕要见见他!”郭鹭感激涕零,连连谢恩。

夜幕已至,提心吊胆的多澜王府上下终于迎回了主人,一窝蜂地涌上去伺候。而此时,墨儿正呆立在贰季堂外,屋内,兰儿衣衫不整地躺在地上,双手被杳冥擒住,由于女孩身体太过娇小,为防止她乱动,杳冥便用双膝紧紧夹住其大腿,那件蓝色小袄静静落在二人身旁,气氛说不出的诡异与暧昧。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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