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庚辰6（2 / 2）

蟾宫外，庚辰跪在长阶之上。通玄真人与洞灵真人如往常论道完途径此地，宫内百花的香气杂糅在一起溢出墙来，闻一下便让人如痴如醉，却独独醉不了庚辰。“庚辰君这是怎么了？都快跪一个月了！”通玄冷冷地瞥了一眼愈来愈远的蟾宫，回道：“估计是出去游历时又把太阴打伤了吧，当初我们也没少劝她不要沾上这个麻烦，可她一意孤行，帝玄和九极也不闻不问，且看如何收场吧~”洞灵若有所悟：“难怪她一回来就着手准备闭关事宜，看来是镇不住庚辰了啊，唉......”

“啪”地一小声，一截桂花枝丫掉在庚辰膝前，他捡了起来，掌般长短，上面缀着几片绿叶和金色小粒，蟾宫门打开，太阴走了出来，庚辰喜出望外，许是久未开口，声音略带沙哑：“师傅！徒儿还以为在离开之前都见不到您了......”太阴眉眼中蕴着一丝无奈，她太知道她这个徒弟了，说了明日走，必会跪到今日，“不是你通传为师的吗？说是再跪一日，真是主张大了！之前你跪在这里求我责罚，我不罚你便顾自跪着，我不睬你就要走，真是把你惯坏了！你当真想好要去找西王公？不后悔？”庚辰笑盈盈地看着师傅，太阴叹了口气：“如此，随你罢，为师需闭关百日，你若非得做些什么心中才好受的话，就去三川岛替为师亲手栽棵桂树吧。日后你到了魔界，不可再提你我师徒之分，就当尽这师徒之谊了......”

太阴说罢，转身离去。庚辰轻嗅掌中的桂花，看着门扉慢慢掩住满园的芬芳，一滴泪无声划过右颊。听玄穹说六千年前，他被太阴带回天界，当时的他还是一滴水珠，浑浑噩噩游荡在天地之间，后在太阴的悉心照料下，终得道成仙，尽管自己是承了混鲲的情，但在这三千年的相伴中，庚辰也渐渐认定他这个师傅，而如今自己的存在已陷她入险地，一切还未走到穷巷，离开天界便是为今的上策。遥想那日，红霞碧空，浊浪涛涛，年幼的庚辰站在悬崖边上，太阴看着这为抵住浪气微微前倾的小小背影，不觉好奇问道：“庚辰，你在想什么呢？”小庚辰没有回头，默默看向那海天相接之处。

太阴走进屋内，将法障撤下，突然角落里的黑影幽幽传来一声坏笑：“庚辰君这是离开了？”太阴像是卸下千斤重的链条，语气稍稍轻快了些：“回去告诉你主上，别忘了他说过的话。”

“星君不必担忧，哦，是我失言了，太阴真君！”

蟾宫内，百花齐绽，沁香依旧。

前记：

谷雨面无表情地掀开尸体上的白布，空洞的黑瞳里映出了那张惨白的小脸，再往下看去，青紫色的淤块，刺目的咬痕，折断的手指......她接客还未满一年，而自己只是陪小雪住外局去了，这才过了一旬，离开时这个小丫头还缠着自己带点漂亮首饰和香粉回来，“小亚......”谷雨如往常般轻抚着她的头发，听着门外老鸨骂骂咧咧，好像对方不承认是自己的过失，只差仆人拿来十两了事，谷雨只觉心中说不出的难受，她不知道该如何疏解这满腔的悔恨与怜惜，云片这时走进来，身后约莫跟着三四个人，或许是对这种事见怪不怪了，她轻叹一声，拍了拍谷雨的背：“雪柒姑娘正差人找你呢，去吧。”

谷雨默默点了点头，小心地将白布盖好，她深埋着脸，看不出表情，似千斤重般挪出屋子，出门时看见男人手上的麻布袋子，惨笑一声，头也不回地走开了。

走到雪柒门前，谷雨舒了口气，抬手轻轻叩门，正欲开口，但才发觉喉间似插了根针般，发出一丝声响便疼痛难忍！此时屋内传来一声“进来吧”，谷雨这才作罢，推门进去，关好门，谷雨见小雪正身着一件雪白色罗裙，长长的头发散在背上，她正伏在案边，似是在挑什么东西，走近一看，桌边上用碟子装了些许麻油，里面浸泡着几根丝线，另一头穿在针孔里，而小雪，正全神在一堆绿豆里捏捏放放，终于选出几粒放在一边，她招呼着谷雨坐到自己身旁，盘跪着说道：“这几日辛苦你了，这是我第一次帮人弄，雨姐姐你稍忍着点哈~”说着便摸了摸谷雨的耳垂，软软的，谷雨下意识地缩了缩头，小雪轻笑一声，取了粒绿豆放在耳前，用拇指和食指捏住绿豆和耳朵，开始慢慢研磨。

屋外正下着蒙蒙细雨，天也是灰蒙蒙的，谷雨感到一阵刺痛，“嘀嗒~”，一滴泪滴到了自己的手背上。

“哎呀，这么痛啊，雨姐姐你忍一下，等麻了就好了~”小雪低声哄着，谷雨呜咽着“嗯”了一声，殊不知早已哭成了泪人。小雪立马用备好的针线，麻利地在摁出来的地方穿了过去，再打了个结，小雪起身移到另一侧耳边，自顾自地说道：“上次你帮我沐浴时，我便觉得你很适合戴耳饰，我得想想该送你对什么好呢~”

谷雨再也忍不住了，“哇”地哭了出来，只不过这哭声就如这雨声般，淹没在这丝竹之音中。

苑里苑外，人声杂沓，语笑喧阗，一如既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