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庚辰6(1 / 2)

天界,原是六界之一,归同之乱后成为六界之首,而被尊为帝玄的玄穹—六界唯一的神,相传真身乃是农民所扎的稻草人。“某日,一小牧童放牧归来,路过时不禁仰天长叹,突然跑过来对着稻草人说了句:‘要是这些羊都死了就好了。’不久一农家的羊全都离奇死亡,而这个稻草人也诡异地消失了。”听着台上说者有模有样的讲述,太阴星君摇着头,虽说帝玄毋庸置疑是天界的第一位仙,但关于他的真身和名字,恐怕连他自己都不清楚,而就是那一战,他对外灭了整个归同一族和龙族,重创鬼界,用血日咒将其永远困在黑夜之中,对内他以龙鳞为障布下结界,将龙骨炼化为仙骨,单留下天门关一处,从此五界之灵也不敢造次,都以天界为尊。

太阴笑了笑,看向一旁的徒弟,少年无心身旁喝彩的人群,认真地吃着菜,他一身玄色衣裳,精密大气的滚边刺绣,轻薄柔软的布料,那衣袂仿佛能够无风自动,“庚辰!为师跟你说话呢!”太阴提了提嗓门,继而问道:“你觉得此处如何?”庚辰放下碗筷,无奈地叹了口气:“哼,师傅,你看着座下的,表面都在拍手叫好,可心中都不乏鄙夷唏嘘之声......”太阴掐指一算,拍了拍他的肩膀,无奈地说道:“看来这人间不宜久留,快吃,待会儿便随为师离开吧。”庚辰点点头,耳边聒噪之声小了不少。晌午,庚辰一个没注意跟丢了,索性在城门外等着太阴,声音便从四面八方向他涌来,小贩的叫卖声夹杂着咒骂,孩童嬉戏玩闹伴着自艾哀叹,庚辰默默忍受着,不知何时起,他开始在自己的脑海里肆意屠杀以作宣泄,突然一个声音引起了他的注意,正当他准备起身寻找声音来源时,一转身便被气喘吁吁的太阴挡住了去路,庚辰感觉耳边的声音小了很多,看了看她背上鼓鼓的包袱,刚想跟师傅说那危险的心声,却迎面被太阴喝住:“谁让你擅自离开的?!我不是说了不得离开为师半步吗!”庚辰一股莫名的怒气涌上心头,脑子里时不时闪现太阴垂死的画面,太阴似是察觉到了什么,一个转身向前走去,在费劲压制住后,庚辰默默跟了上去,皓阳慢慢西斜,照在后背仍暖得发烫,太阴斜瞥了一眼地面,身后的影子不紧不慢地跟着,心中暗暗松了口气,朝城郊走去。

夜幕已至,郊外,庚辰坐在一棵古树的枝干上闭目养神,太阴将采买的物件尽数收到衣袖中,而后施法换了一套藕合色衣裙,攀上枝丫,扯话道:“徒弟你瞧,这身比我在仙界的那件大衫霞帔如何?”说着她翻看了下袖口,惊奇地叹道:“哎呀哎呀,这衣服竟还有边缝,稀奇啊~”夜空中的弯月透着些许寒意,庚辰知道太阴在没话找话,便回道:“师傅,我只是在享受这难得的清静,您老还是别说话了。”

是了,‘清静’二字于庚辰来讲,是不可触及的奢望,他本是混鲲祖师身归混沌前悲悯众生流下的一滴眼泪,后慢慢吸取了六界的混力,成为天界一个不光彩的存在,而庚辰会不自主地听到万物内心的邪念也是拜这灵力所赐,“师傅,你说我会不会像这轮月亮,终被这黑暗所吞噬,最终失了自我......”看来这小子也多多少少察觉到了,太阴收回往日的嬉皮笑脸,正言说道:“倘若堕入黑暗,那就按黑暗的道法活下去,阳光虽暖,但对于冰来说却是催命的毒药,今日你听到的那声邪恶的念头,不也是在这光天化日下吗?有没有失了本我,只在本心,记住!永远不要将自己推上末路。”

看着月光照耀下的太阴,庚辰心中豁达了不少:“师傅,我、我现在虽不能向您保证什么,但徒儿会一直谨记师傅教诲,无畏于前路漫漫。”太阴笑着点点头,内心也暗暗下定决心,无论如何不能让他呆在天界了!人间不行,看来只有到妖界跟怪界去瞧瞧了,但此时的妖界仍是一团乱糊,虎啸空林的爷爷还是个小崽子,自是对这俩不速之客充满敌意,怪界倒是来者不拒,只不过妖、怪两界本为一体,看来也不是上上策。

无奈,太阴盘算着先回天界从长再议,师徒途径赤屿,此岛被一团黑云所笼,处处透着邪气,太阴怕庚辰仍未释怀,便灵机一动,带着他降到赤屿之上,问道:“你随我云游的这些年,有何感悟?”庚辰一本正经:“没有。”太阴干笑一声,重新说道:“那就随便说说这一遭人界妖界怪界,与你未至时所听到的有何不同?”庚辰见师傅不依不饶,稍想了一下,说道:“都说人界与鬼界水火不相容,但只有人界过中元,我也曾听说妖逐自由,毫无城府,而自称为‘妖之盾’的怪界皆是纯良笃信,想想归同之乱因何而起又如何而终,总觉得......”太阴见庚辰渐渐上道,接着话忽悠道:“所以啊,有道是芸芸众生,悠悠之口,六界之间,无所不有。万万不可自顾自地活在这传言编造的世上,你我如站于山巅之上,切不可一叶障目,知道了吗?”庚辰点点头,“这赤屿是通往魔界的入口,你且好好想想之前魔界在你心中的样子,为师今日便带你开开眼。”

说着便纵身一跃,庚辰只觉耳边嗡嗡作响,不一会儿便“嘭”地砸入水中,庚辰呛了两口,挣扎着站到水面,环顾了一下四周,只见自己正身处一湖泊之中,湖中之水绿得泛黑,太阴站在湖边的小山峰上,白色的衣衫似是被笼上一层灰纱,不对!庚辰突然意识到,这里的一切仿佛人间的水墨画般只存黑白二色,而这白好像也被黑所晕染,隐隐透着点灰,目及之处皆是崇山峻岭,俨然一派阴森肃穆之气,远处传来阵阵声响,一时还听不清楚。

在他的印象中,魔界虽毗邻天界,但传闻是六界最血腥肮脏之地,尽管当初归同之乱时魔族并未参与,但天界还是有所忌惮,便给魔界下了条禁制:不得踏入人界半步,魔族当然也不屑于这种只是靠人数多的弱小族群,与之相比他们更喜欢与强者拼杀,甚至是互相残杀,以致百年来魔界血雨不断,赤屿之名便由此而来。庚辰难以置信,转头问太阴:“师傅,这是魔界?怎么如此安静?”安静?太阴心里一阵发毛,现在他俩身在魔界,为避免打草惊蛇,自己并未像往常一样用法力替他屏除外界的杂声!不过她还是笑着答道:“看吧,为师所说没错吧,凡事都要眼见才......”

没等她回答,远处一下子飞来一个巨大的身躯,庚辰一个漂亮的侧翻躲过了,那身子直直砸入湖中,溅起的水夹杂着湖底的泥泞,又混又黑,一股刺鼻的腥味儿扑面而来,庚辰悬到半空,才发现在这深不见底的山峰下,无数双眼睛正无声地盯着上面,正准备提醒师傅,庚辰突然就被太阴拎着走了,此时空中正传来一阵阴恻恻的笑声,庚辰抬头,一人面猪口牙的魔者赫然映入他的眼帘,此魔体型庞大,似人非兽,他惬意叼着一样东西,庚辰默默指向上方:“师傅......他嘴里、那是个头?”太阴感到底下有些许的躁动,没有片刻犹豫,一下子冲进离她最近的湖中,不一会儿他们便出了魔界。赤屿远处的岛上,太阴暗自骂了一声,转头却发现庚辰满眼的欣喜之情。

“庚辰?”

“庚辰!”

对方这才回过神,太阴一挥袖,原本湿泞污浊的衣服顷刻换了样,只见她青丝高高盘起侧向一旁,兔子状的金饰牢牢箍住碎发,一支淡紫色簪花从后面斜插在发髻上,显得几分随意却不失典雅,她面无粉黛,表情冷淡,身着大红上襦,胸前用金线绣着金叶金花,腰间的红色吊穗交互错落,如枝丫般垂在淡紫色的裙摆上,外纱白里透粉,似是朝霞照在其上。

尽管地位尊贵,但那六界第一的美貌也不禁会让人忽略掉那股疏离之感,多看两眼。庚辰恭敬地跪在地上,身上的玄色衣裳已换成灰色里衬和米色外套,太阴沉思片刻,虽说鬼族与魔族皆无心,于他讲也是不错的归处,可是......庚辰也心知肚明,天界非其容身之地,师傅也不能一直护着他,魔界之行纯属意外,但也更坚定了自己离开的想法,可天界会这么轻易放自己去魔界吗?

“庚辰。”庄重又不失温柔的语气打断了庚辰的思绪,“你想去魔界?”庚辰抬起头,不语。太阴叹道:“当初创始元灵座下有四位弟子,混鲲祖师排行第二,他弟子无数,据说什么蟒牛蛇兽、蛟鹏狮猴都来者不拒,后自盘古开天辟地,日月显世,万物初启,我便四处游历,想寻到祖师拜到其门下,却不料他早已身归混沌,留下个你让我给捡着了。”庚辰此时才明白,为何他在天界如此声名狼藉,众仙却对他敬而远之了,“魔族虽不足万,但也分为两派,一派是由天道堕入魔道,另一派则是从九阴之地杀出一条血路,当然了,这只是明面上的说辞,真相却是天界和鬼界无力处置他们,于是便想以恶制恶,便将他们驱赶到一处圈禁起来,一段时间内还引来不少看热闹的,但渐渐地天界与鬼界越来越剑拔弩张,无暇顾及他们,最后反倒聪明反被聪明误,魔界便由此而在了。我如今跟你翻这些旧事,就是想提醒你那里都是些穷凶极恶滥杀成性之徒,你若执意要去,我虽不准允,但也不会拦你,你且好好想想吧。”庚辰听罢,望着远处阴云环绕下的赤屿,与周边的蓝空绵云是那么的格格不入,潮湿的海风染上他的长发,也笼上他的心。

岸上,鹰在静静等待时机,就等着鱼儿跃出海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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