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一章1(1 / 2)

浅灰瓷砖,香草味的香薰,顶灯暖光的光下,瓷白的马桶盖上坐着个女子。门被敲得砰砰作响,女子穿着男士的大一号套装,目光无措地对着实木门,手不由地抓在松松垮垮的西装裤上。

女子名为“夏晴雪”,要说清此番来龙去脉,还得从一个月前的车祸说起——

那是她婚后一周,与丈夫李梓辰回家的路上。算上来,那也是她第二次坐李梓辰的车。

第一次是领证当天,她记得清早下过一场雨,水流过车窗,在上面残留下了灰色的痕迹。

“夏小姐早。”李梓辰很绅士地替她打开后座门,淡淡的咖啡味从车厢飘出,令夏晴雪想起海风在深秋夜里拂过的咖啡店。李梓辰看向她问,“吃早餐了吗?”

夏晴雪颔首笑道:“吃过了,李先生呢?。”

“嗯。”李梓辰静静等她系好安全带,然后伸过来一杯咖啡。

“给我的?”这不是明知故问嘛。夏晴雪尴尬又不失礼貌地笑了笑,她接过咖啡来,尽管动作已经足够小心,还是稍微掠过了对方小指的位置。

只一接触,男人就立即把手收了回去。

“抱歉。”夏晴雪稳稳地把咖啡捧在手里,寻思要不要给对方一张纸巾时,男人已经扯出一小张湿纸巾。“实在抱歉。”她嘴巴一张一合,再次道歉。

李梓辰摆摆手说:“是我自己的问题。”他机械地换上体贴的笑脸,比了比咖啡说,“路上随手买的,不知道合不合夏小姐口味。”

“谢谢。”夏晴雪把散发夹到耳后,掀起小盖子,榛子柔和的味道飘了出来,她闻了闻,不由自主地再次笑了,“好香。”

“能让夏小姐这么说,看来今早的我也做了个不错的选择。”李梓辰说。

“李先生说笑了。”夏晴雪细细尝了口,见对方已经换好挡,她重新把杯口合上。

但车子没有马上发动,李梓辰的手仍搭在手刹上,他稍作斟酌,随后开口道:“夏小姐,除了协议上的内容,我另外还有个建议。”

夏晴雪倾身:“请讲。”

这样郑重的气氛仿佛只存在于她的身上,男人神色十分淡然:“虽然只是形式结婚,但为避免遭到猜疑,我认为接下来我们都用名字称呼对方更合适。”

夏晴雪想想,也认为这样更说得过去。她点点头,表示理解:“我明白了,李先生。”

他们是契约婚姻。

按照协约内容,每周双方至少履行共同吃饭的义务一次,而他们在第一周实行时就碰上了车祸。但值得庆幸的是,他们当时已经用完餐,并算得上一顿诚心如意的晚餐。两个人都不是饿肚子的状态,这多少给他们提供了应对危险的能量。

这次夏晴雪坐在了副驾上。音响播放着慵懒的爵士,她歪在头枕上,昏昏欲睡。

李梓辰不是会主动找话题的那个,这不怪谁,这两人性格都内敛,平常交流都不多。夏晴雪按协议搬到了李梓辰的居处,房间一南一北,公共区域没有设定明确的界线,但隐隐之下还是有区分。白天两人一前一后出门,相比小咖啡馆,经营公司的李梓辰则有更繁忙的公务,因此哪怕是在晚上,双方都很少能见面。

同窗之间都比他们熟,夏晴雪这么想。

李梓辰订的餐厅在远郊,回家起码要花上半个小时。夏晴雪很困,可生人在旁又让她不好入睡,于是她开始想晚上的电视节目,想茶碗爷爷和猫,想自己家的房间,被迫想了很多东西。

下了高架桥后,她看到左边一辆包车像醉酒一样朝他们直冲过来。

“李梓辰。”条件反射下夏晴雪直接抓住对方的衣袖。她感到指尖下男人的绷紧的肌肉,但这对她来说并没什么,真正扰乱她心跳节奏的是那辆怎么看都不像会停下来的面包车。

李梓辰往右打方向盘。打入夏晴雪眼里的车灯越来越大,撞上那一刻,她下意识扑向左边……

夏晴雪进入了一个洁白的世界,那里仿佛终年下雪的荒漠,冰冷的,没有任何人,只有她自己。

“下午还有会议,您要不先休息下吧?”

这个声音……深陷在白色世界里的夏晴雪惊喜地抬起头:是李梓辰的助理,阿塔。

“让晞文负责吧。”

夏晴雪侧首:这是李梓辰?她揉了揉眼睛,听到对方继续说话,“她怎么还没醒?”

“医生说这两天就会醒来了,您不用太担心。” 阿塔在踟蹰什么,半晌方又说:“梓辰哥,其实我想啊,比起夏小姐目前的状态,您更应该担心她醒来后会不会反应过度。”

李梓辰沉默着,呼吸变得沉重。阿塔轻声咳嗽了下,仿佛遇到了什么令他难以启齿的事:“这种事情任凭发生在谁身上都不一定能接受。或许等夏小姐苏醒过来,才是更难的时候。”

又是许久的静默,之后夏晴雪听到李梓辰说:“知道了,你先回去工作吧。”

什么变化,我的身体怎么了?夏晴雪着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迫切地想知悉一切。她在这里面蹦来蹦去,为寻找出口绞尽脑汁。

很快她就累了,她拉紧松掉的腰带,疲惫地躺在地上,沉重的眼皮逐渐不听使唤。她睡着了,梦见了为父母守灵的那个晚上。

那年她八岁,盛放灵柩的板凳腿都要比她的胳膊粗。她没哭没闹,像和母亲一起画简笔画时那般坐在垫上,眼睛盯着白蜡烛上跳跃的烛光。

“晴雪。”帘后走出一老人,下巴留着一点卷曲的小胡子。

“茶碗爷爷。”夏晴雪吞下喉咙里令人难受的哽咽,“爸爸和妈妈会来的吗?”

老人坐到她身边,温柔地反问着:“你想他们来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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