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南北终相逢3（1 / 2）

同学聚会由于缺席长达七年的凌肖的到来而变得与众不同，所有人的注意力几乎都放在凌肖身上，好像这场聚会是特地为凌肖而举办的欢迎会般。而凌肖也是没有丝毫不耐烦地回答各种奇怪的问题，而对于一些不想回答的问题，凌肖也能够聪颖地回避，顾左右而言他。

同学聚会因大部分人已有了家室，结束得并不算太晚，拍了张大合照，所有人都跟凌肖约定，希望往后每年的同学聚会她都不再缺席，凌肖只回答说尽力，毕竟自己已经不在这个城市生活了，众人也释然，只道可惜，但依旧纷纷祝愿凌肖有更好的前程。

酒店门口又是寒暄了好一阵，打车的打车，开车的开车，也是散得及快，就像这午夜令人无奈的惊雷雨一样，下得突然。

凌肖开着车，在雨夜中缓慢行驶着。已是深夜，原本白天堵车到一片红的路段，此刻也寂静异常，就像那热闹的青春，落幕总是匆忙又萧条。

不知不觉间，凌肖开到了去往高中学校的那条路，因为没开导航，凌肖只是漫无目的地开着，却好似有股被命运撕扯的力量在指引她前进一般。

停到学校旁边的一个公交车站不远处，凌肖打开车窗，向远处建在低矮山上的学校眺望，宿舍楼沿着矮山的坡度层层攀升，已经到了熄灯的时候，整个学校只有一些微弱的楼道灯苍白地亮着。

凌肖盯着第一栋宿舍楼二楼的第二间宿舍看了很久，手心依旧紧握着那只红色发卡。

雨又下大了些，像一根根线条，切割着这黑夜。伴随着低沉的雷鸣声，汽车发动机的声音也在嘈杂的雨夜响起，凌肖脚踩油门飞快调头，汽车尾翼在空中短暂地划开雨的节奏，如同向最后的青春挥手告别的少年，这般重游故地在此时对凌肖来说不过是徒增烦恼罢了。

只是在车的灯光照亮对面公交车站的一瞬间，凌肖突然猛的刹住了车。

心突然重重地颤动了一下，凌肖握着方向盘的手有些颤抖，她按下驻车键，拿起一把黑伞下了车。

雨滴沉重地坠落在黑色伞面上，啪嗒声喧哗无比，好像就要给这黑漆漆的伞面砸出一个个洞来。

凌肖举着伞，身形有些止不住地颤抖，她看见车站长椅上蜷缩着一个头埋进双膝间的女孩。女孩的头发上别了一个红色发夹，发卡上的几颗钻石，在车灯的照射下，闪着好像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纯白光亮。

凌肖摊开手掌，雨珠不断拍打着凌肖手心里安静躺着的红色发卡，火红的凌霄花蕊处，小小的钻石即使在黑夜里也在奋力地闪着微光，似是想要与那个被灯照亮的发卡，交相辉映。

一模一样的发卡。凌肖心里酸涩起来，自己苦苦珍藏多年的发卡，原来是一对儿。

时间好像静止了，凌肖开始听不到雨的声音，一股强烈的雷鸣声在脑海中频繁响起，一切始于那个风雨交加的夜里，凌肖记得格外清楚，却再也不愿想起，结束时是何种心情。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女孩并没有因为身旁多了一个人而有过任何动静，凌肖不长不短的指甲已经陷进了肉里，雨水划过，渗出了几滴粉色水滴。

“夏致。”

有些颤抖，有些久别重逢的欣喜，也有些心疼…凌肖的声音打乱了雨夜规律的嘈杂声。

女孩的身体明显地震了震，随即便抬起头。车灯的照射下，一个逆光的黑色身影，举着一把大伞，撞落在伞面的雨滴像半遮的烟花四散开，此刻的灯光照亮了这即逝的雨滴，哪怕一瞬，它也从无色，被赋予片刻的纯白。

夏致有那么一刻觉得自己在做一个荒唐的梦，她梦到了一个黑色的天使。可凌肖的声音却让夏致无法恍然，在对上凌肖黑暗里的目光的那一刻，夏致眼里满是伤痕的泪水狂涌而出。

凌肖的指甲陷得更深了。

女孩站起身，毫不犹豫地冲上前，双手穿过凌肖双臂的缝隙环抱了上去，头紧紧地埋进凌肖温暖又单薄的肩膀里，凌肖178的高挑身形即使瘦弱，依然能让面前的女孩有种小鸟依人之感。

从被环抱的那一刻开始，凌肖的整个身体都在瞬间僵硬，顷刻的窒息感笼罩而来，她知道，之前内心的挣扎都不做数了。即使过去了七年，在此刻，凌肖才更加确信，她爱夏致，深入骨髓，山不可移，海不可平。

村上春树说，你不是我权衡利弊的选择，而是我怦然心动后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坚定。

夏致便是这样的人，是凌肖从十一岁开始，便永恒存在的坚定。

凌肖年少时沉迷文学，因为文人的风骚总是能尽数体现在那数之不尽的文字表达式里，凌肖能够感受那些妙笔生花的句式里藏着的生命哲学。例如雨果那段对爱的阐述:

“爱就像一棵树，它自行生长，深深地扎根我们的内心，甚至在我们心灵的废墟上也能继续茁壮成长。这种感情愈是盲目，就愈加顽强，这真不可思议。它在毫无道理的时候反而最最强烈。”

凌肖对夏致大概就是这样的爱，被无故抛弃七年，那棵树也无法被摧毁，反而长成了参天大树，每一片树叶，都被思念裹挟，苍白却盛势临人。

“凌肖，我好想你…”

女孩小声嘟囔着。

凌肖那只举着伞的手终于无力到松懈，黑色大伞从手中滑落坠地，雨水立刻借微风的势，倾扫在凌肖宽瘦的肩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