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她是大邺城最大的笑话(一)4(2 / 2)

这家铺子乃是酒肆,原管事专精酿酒,质量在京中也是上乘,是曾家在京中最大的铺子,一年总有七八百两的款项。原是老太太的陪嫁之一,只收些租金。因曾启生做官需各方打点,坐吃山空不是办法,便将手中铺面都派得力之人自己经营。后来老爷子去世,老太太大病一场,杨氏哄着曾盛趁机把这家收益最好的给了自家兄弟照管。

“二姑娘今天怎么突然来了,快里边请坐。”杨秀身着缎衣,手执玩扇,忙不迭地作揖,一张蓄了须的白净脸上满是奸诈却极力做出谄媚忠诚的神色,让人看得恶心。

“不敢劳驾。”阿凝略一点头,温和笑道:“我在家里统账,京中的铺子竟都有些说不过来的。我想是你老人家有了年纪,下边小子多有欺瞒,特来看看。一是先从自家人校对,外人不落闲话,二是别被有心人钻了空子,辜负杨姨娘在老太太老爷太太前的用心。”

“那是自然,别说是姨娘,就是我们在外头,也成天给老太太老爷太太烧香求佛呢!”杨秀堆着笑,又命身旁小厮速去取账本。

阿凝在上头落座,看了眼敬上来的茶,却并不喝。

账本拿来的很快,一笔一笔勾画清楚,阿凝逐页细细翻看,并未找出纰漏,杨秀在旁立候,身形虽谦恭,眼中却满是轻蔑自得之色。

“账本上记得倒是清楚,和交到府里的半字不差。”阿凝将这一月的看完,将账本翻至五日那天,向前一推,抬眼盯看着未来得及将得色彻底掩去的杨秀,收了脸上的笑意,冷冷问道:

“本月五日,靖远伯府世子弄瓦之喜,订上酒三百坛,明细在哪里?”

杨秀一惊,正欲分辩,却见阿凝又将账本向后翻了几页:

“昨天蔺国公夫人花会订清酒九十坛,账上怎么写六十五坛?”

杨秀被问得心惊。盛国自来重农轻商,各官宦人家虽皆有商铺以补贴家用,却都不愿在外人前提起,唯恐低了身价。杨秀也是算准曾府众人抹不开面子去探听,才从中自在获利,一年足贪三四百两。哪成想曾凝许一个未出阁小姐,竟有这魄力去探查底细,一时间汗如雨下。

“前天有人看见一大早天都不亮往城南卫家拉了整一车酒,怎么……”

不待阿凝说完,杨秀便一把拉过在旁的店管事,一把把他摁在地上,破口大骂:“该死的老腌臢,竟背着我做出这么多欺上瞒下的事来!”

可怜店管事也过耳顺之年,头发胡子花白,狠狠一摔老骨头差点都散了架,在案前磕头如捣蒜:“姑娘饶命!我老了,糊涂了,竟有这些账没记上,该死,我真是该死。”说着便左右开弓抽起了自己的嘴巴。

阿凝早就料到有这一出,静静看着,眼底仍是一片寒霜。见管事抽了几十个胳膊都抬不动了,才淡淡开口:“你老人家也是办老事的,现在怎么反不如那些没眼势的小子。你也上了年纪了,停手吧。”

杨秀料定曾凝许是姑娘家心肠软面皮薄,不愿闹得难看,便上来打圆场:“二姑娘放心,此事我定然彻查到底。有一笔对不上的,我把这老东西剥皮抽筋。”

阿凝知道杨姨娘最是头一个护短认亲,专会枕上吹风的人,也不愿多生事端,便也笑道:“你常在这里,这些比我熟。我是因为老爷太太看重,叫我管这些账目,不得不来讨嫌。你老人家的人自有你来约束,我只要钱目对板好复命即可。”

杨秀忙在旁边附和:“实在是前几日大爷的事忙,酒肆这里我给耽搁了,没有好好核对。这老货也是头一遭,姑娘饶他一回。明天一定把全账交到府上给姑娘过目。”

拿到满意答复,阿凝起身告辞。

上了马车前,阿凝看向一旁送行的杨秀,面上仍是笑着,眼中却闪过一丝狠戾:“大哥哥的事要紧,这我知道。这次就不论了,若再有下次,这老脸就顾不成了。”说罢上车回府去了。

马车离去,杨秀与老管事仍在原地垂手。待车拐过街角,杨秀才敢抬头,狠狠骂道:“也不自己是什么东西,还来我这充姑娘小姐!我倒要看看这大邺城能有什么好人家要她!”

那老管事丢了人,对曾凝许也没好气,顺着杨秀的话奉承道:“舅老爷别急。昨天被侯府世子指着鼻子骂别做梦飞高枝,城里上下谁不知道,别说娶她,好人家看她一眼都嫌晦气。舅老爷管铺子这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人情打点翻修嚼用那样不费钱?谁还跟府里要去?她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小姐懂什么?老爷别急。等禧春少爷掌了府,咱们再报今日之仇!”

一番话说得正得杨秀内心,听后轻蔑一笑,拂袖进门了。

账目繁杂,阿凝足看了三个时辰,因未时两刻便该给各府放月银,阿凝马不停蹄往府里赶,却没想到此时府里早已炸了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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