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三章3(2 / 2)

母亲,梅花,评弹,郁仪忽地捕捉到一丝头绪,她想到了自己的评弹老师。

“请问……”她有些不确定,犹豫问道,“您母亲,姓江吗?”

程聿答得很干脆:“是。”

郁仪嘴唇微张,愕然地看着他,一时消化不过来。

江老师是业内很有地位的评弹艺术家,作为一位飒爽的女上手,她极擅琵琶,却酷爱三弦,唱得了才子佳人,但更爱金戈铁马的潇洒人生,风格极其特别,而她惯用的乐器上就刻有梅花。

程聿竟然是老师的儿子,眼前人的脸似乎和儿时的记忆重叠,郁仪试探着小声叫道:

“舟舟哥哥?”

“......”

程聿没想过会时隔多年再听到这个名字,他的表情明显怔了一瞬,但很快恢复如常,郁仪再看去,对上的只有他平静淡漠,难辨情绪的眼睛。

八岁那年被郁仪参加少儿评弹赛时被身为评委的江老师收为学生,同年暑假,郁仪第一次见到江老师的儿子,那时他十四岁,老师让大家叫他江舟舟,他表现得很不乐意。

江老师只收了三个女学生,尚在青春期的江舟舟很抗拒陪着母亲上课,整天带着耳机,和他搭话只会收到一句“离我远点。”她们私下还吐槽过,说他长得好看,没想到性子这么另类。

转折点是暑假结束的前一周,那天郁仪有场非常重要的比赛,现场却发现琵琶的音很乱,完全没办法演奏,她当时年纪小,不敢让严厉的江老师知道,急得躲在角落抹眼泪,最后是随行的江舟舟发现了她,还修好了她的琵琶。

若不是他,她不会顺利比赛,更不会拿到属于自己的第一个国赛奖状。自此她便感激地叫他舟舟哥哥,不过也没叫多久,暑假后她再也没见过他。

郁仪轻眨着长羽似的眼睫,一瞬不瞬地看着他,清润的杏眸盈着淡淡的惊喜。

但程聿显然没有要回应的打算,他移开视线,将钥匙放在门边的窗台,声音冷淡:“没什么事我先走了。”说完便要离开。

看着他转身的背影,郁仪微挑了下眉,忍不住腹诽,当时他修好琴后,连句谢谢都没听就走了,要不是她小时候性格好,脸皮厚,哪敢凑上前叫他舟舟,更不会叫她哥哥。

郁仪拿起钥匙跟上前:“我跟你一起出去。”

雨停后,天边挂着大片云彩,整座山都被点缀上赤色。郁仪出了南边小院照例去点客堂集合,顺便领下周的排班表。等她回到宿舍,微信里多了条好友申请,头像是方时阳本人。

她顺手通过后随意翻看着手机,手指最终停留在拦截箱上,她点进去,积满九九加的红点瞬间消失。

没有意外全是李砚发来的,最后一条是今日凌晨,她抱着随便看看的心态点开两条,翻来覆去都是道歉挽留的话,毫无意义。

她将信息一键全选删除,拦截箱干干净净,她和李砚的四年就此翻篇。

郁仪刚要放下手机,方时阳发来一条消息,是条语音,她没听,直接转换成文字。

“你好,我是方时阳。”

她正打算回复,对方转手发来一张节目表:“这些是我定下的节目,你看看,选哪两个。”

茶文化节是公立活动,市评弹团早就收到了演出邀约,评弹小众,市场也小,这种大型活动的机会都要靠自己争取,据方时阳说,他们内部已经竞争过了,他早就做足了准备。

评弹兴起明末,当时创作背景下的僧人大多以恶人的形象出现,比如法海,方时阳能找到这么多正向的节目,属实不易。

郁仪压力不小,不由得紧张起来。

方时阳在每个节目表后都备注了一小段故事梗概,她认真看了一遍,又找到相应的视频资料,打起十二分精神,最后选了两个既有趣味性又蕴含佛法禅意的中篇唱段。

方时阳收到回复表示没意见,又问郁仪:“你想好改编哪篇佛经了吗?将佛经唱下来,咱们任务不小。”

他选的节目定下后只管等着排练,郁仪这边目前只有有一个粗浅的范围。说实话,她完全没有头绪。既要敲定演唱的内容,又要自己编曲,还要考虑到唱调,任务比想象中要艰巨。

自己画的饼,咬牙都得吃。

郁仪看着手里的佛经,回道:“我明天去请教一下寺里的师父,看哪篇适合改编。”

在考研上摔了个大跟头后郁仪深刻体会到,闭门造车不会有好结果。术业有专攻,她还是寻求专业人士比较稳妥。

幸好时间还算充裕,她还有近两月的时间准备,但在这之前她得把家里的琵琶拿过来。然而问题是,她来华清寺的前一晚和郁母就考研问题大吵了一架,她现在是离家出走的状态。

郁仪叹着气,思前想后,决定趁休息回家一趟。

高考还剩两个月,这段时间是郁母最忙的时候,她特地挑了家里没人的时间,确认屋里没动静才敢进去。然而,十分钟过去了,她大门都没打开。

门锁反复提示密码错误,郁仪欲哭无泪,不用想都知道是郁母换的密码。

她将家里常用的密码想了个一遍,最后发现密码是郁母初当老师那天的日期。

进门后郁仪直奔储物室,里面大多放的是她小时候用过的东西,郁母对物品的摆放很敏感,有一点变化都会察觉,为了确保不会弄乱,她小心翼翼地翻找着,最终在角落找到落灰的琴盒。

这把琵琶那次比赛后外婆送她的礼物,比出故障的那个好用太多。她打开看了看,琴弦不可避免地生了锈,外观倒没什么变化。

琢磨着下午去一趟琴行,郁仪也没在家多停留。她背起琴盒往外走,刚到客厅,大门传来开锁的提示音。

郁母迎面走进来,打扮干练,目光精明锐利,教书多年的她早已养成不威自怒的气场,特别是冷着脸的时候。

一股熟悉的威压席卷着郁仪的神经,压得她有些喘不过气,她僵在原地,不自然地叫了声:

“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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