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真相1(2 / 2)

“好!那我就先挂了,妈你记得照顾好自己。”

等挂完电话后许星星望着已经整理干净的办公桌,心情很快就明朗了起来。

一想到等下就能带着徐泽弘回家,他的眼睛里止不住的都是笑意,亮亮的,像节日里得到糖果的小孩。

眼见指针已经走到下午六点,许星星在心底算了一下徐泽弘的下班时间后,拿起办公桌上的电话拨了过去。

“嘟嘟……嘟嘟……”

第一遍没有打通,一直到电话自动挂断后许星星才把它放下来,一边猜测徐泽弘是不是在忙没听到,一边又打了一次。

“嘟嘟……嘟嘟……”

反复打了三次依旧没有人接听,许星星虽然奇怪为什么平常每次打电话都秒接的人今天却没了联系,但也没有多想,只是失望地抿了抿唇后将电话放回了原位。

他边将办公室的窗灯门都关掉,边打开和徐泽弘的对话框打字:

【星星:泽弘,你今晚有空吗?我今晚想带你回家和我爸妈一起吃顿晚饭。】

即便已经猜测到对面不会有回应,但许星星还是难掩失落地上上下下又把自己和徐泽弘的聊天记录看了一遍,看到前面没忍住噗呲一声笑了出来,所有的不开心都烟消云散了。

从公司开车回许家的距离不算远,但也算不上近,如果不堵车的话一般四十分钟左右就能抵达。

好在今天晚上道路畅通,许星星大概只用了三十分钟就一路杀到了家楼下,顺道还在路上买了一捧漂亮艳丽的玫瑰准备送给孟女士。

把车平稳停在家里的停车场后,许星星走进停车场的电梯里摁下了一楼的按钮,电梯很快就上升到第一层。

等到达楼上许星星才发现不对劲,他站在门外,看着一盏灯都没有开,在深黑暮色中没入浓浓夜色的许家别墅,握着手机有些怔愣。

怎么回事?家里没有人吗?爸爸妈妈一个多小时了还没有回来吗?

许星星没有开门进去,而是再次从兜里掏出手机,等找到孟苒的电话后拨了出去。

他怀里抱着鲜花,一边打着电话一边在别墅门口来回踱步。

“嘟嘟……嘟嘟……”

又是一阵熟悉的忙音飘进耳朵里,许星星的脚步一停,突然一阵心慌,连手机都有些握不住了。

等手机自动挂断电话后,许星星深呼吸了一口气,嘴里一边念念有词,“别吓自己”“千万别吓自己”,一边稳住心神后点开许章凯的号码拨了出去。

“……”

接电话接电话快接电话求求你们了……

许星星咬着唇,着急地在心里祈求,怀里的花束被他越抱越紧。

“嘟嘟……嘟嘟……”

随着电话再一次被拖到自动挂断,那股心慌的感觉越来越强烈,许星星捂住心口后退了几步,胸口明显地剧烈起伏着,他强迫自己冷静一点,不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当务之急是先去爸妈平常去的商场找人。

许星星这次没有耐心再去坐电梯,抱着花就一路跑到了地下停车场,刚打开车门坐进去,系好安全带后,手里一直安静的手机终于有了反应。

许星星甚至来不及去看打电话的人是谁,指尖一划就接通了电话:“喂?”

徐泽弘着急的声音从对面传来:“星星!快赶来第一人民医院!阿姨和叔叔出车祸了!!!”

“砰”地一声。

许星星手里的花掉了。

原先通顺的路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变得拥堵起来,在连续等了两个红绿灯后许星星终于没有办法再压制住自己的心情了,等这个红绿灯结束后他立刻找了个地方将车停好,然后打开车门快速往医院方向跑去。

许星星从来、从来都没有想过会有这一天,他一直生活得很快乐,孟苒还有许章凯几乎从小把他当珍宝养,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他喜欢什么就尽全力带给他,特别是在许章凯最忙的时候都会每天回来陪他一个小时。

所以许星星根本不能接受,不能接受刚刚听到的消息。

他的胸口涨的生疼,酸酸麻麻的感觉一路摧枯拉朽从心脏蔓延至喉咙、鼻子、眼睛,许星星却根本不敢眨眼睛,生怕一眨眼,眼泪就流下来了,可他一点也不想哭,因为他一点也不接受。

这条到医院的路长得可怕,凌冽的风声在耳边呼啦作响,因为跑得太快,许星星甚至感觉耳朵被风刮得生疼,但他一刻也不敢停下来,只能不停地向前跑,向前跑,向前跑。

不要……不可能的……一定不是真的……肯定是个误会……

许星星就这样倔强地安慰着自己,跑了不知道多久后,第一人民医院的红色字眼终于出现在他眼底,眼泪几乎是一瞬间夺眶而出。

他疯狂跑向医院,跑向服务台,再次开口说话时声音破碎的不像样子:“请问……请问许章凯先生和孟苒女士的手术室在哪里?”

一直到问出这个问题,许星星都还在心里不断地祈祷期盼这一切都是假的,他多希望这一切只不过是一场梦,不过是他在上班期间因为开小差做的一场噩梦。

护士很快打碎了他的祈祷:“在楼上左拐最里面。”

“……”像是站不稳,许星星踉跄着后退了一步。

“不,不可能的……”眼泪不知不觉已经淌满了脸庞,许星星一步步向后退,嘴里不停地倔强地念叨着“不可能的这一切一定不是真的”,几秒后突然一抬头,又疯狂地转身跑向了楼梯口的位置。

许星星不知道自己怎么来到的二楼,只知道每靠近里面一步,他的心就越来越慌。

长而静的走廊里,许星星看见手术房外有一个人跌坐在地上,侧脸落寞而难过。

许星星上前几步,想开口讲话,当视线落在手术门口那亮着灯的、特别大的三个字“手术中”时,又蓦地什么话都堵在了嗓子眼里,眼圈倏地再次红了。

坐在地上的人像听到了他的脚步声,微微侧首,等看清是许星星后立刻站了起来走到他面前,望向许星星时眼睛里是浓重的悲伤:“星星……”

“发生……”许星星被他的表情刺痛,刚开口就哽咽了,深呼吸了好几次才能说出完整的一句话来,“发生了什么?”

他的神情太过悲伤,悲伤到徐泽弘的心也跟着颤抖,但那一抹后悔与自责很快就被他强行抹杀掉。

徐泽弘伸手牵住许星星的手,开口时声音黯然:“我今天下午在做实地调查手机落在当地办公室了,做完后才发现你给我打了很多个电话,刚想回你时就接到了孟阿姨的电话……”

“我原先想着……等接完孟阿姨的电话再打给你,结果孟阿姨她…她刚跟我说完今晚邀请我和你一起回家吃饭这句话后……”徐泽弘死死咬着牙,声音越到后面越低,许星星握住他的手也越拽越紧。

“然后呢。”许星星眼神空洞地盯着他,表情麻木,声音仔细听却仍在颤抖。

“然后就突然听到阿姨那边传来一声巨响……等我意识到不对后赶紧拨通了医院的电话…让他们查一下附近是否有发生车祸的地方……”

再也忍不住,蓄在眼眶里的眼泪夺眶而出,许星星捂住嘴痛苦地蹲了下来,却怎么也哭不出声来,呜咽声一下又一下砸在空荡的走廊里,让他难以呼吸。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对不起……爸…妈……都是我的错……我不应该说我想回家吃饭的……我不应该的……对不起……”

“我不回家吃饭了……你们…你们不要出事好不好……”

徐泽弘想要把他拉起来:“星星,你别这样……不是你的错……”

“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许星星崩溃地任由自己瘫软在地上,“如果,如果不是因为我今天要回家吃饭……他们可以不用出去的……他们就不会出事了……”

徐泽弘还想再继续安慰些什么,却又觉得此时此刻还是让许星星自己待着好一点,沉默几秒后也蹲了下来,然后伸手把人揽进怀里,手心放在他背后轻轻拍着。

指针一点一点向前转着,终于在转过不知道第几个弯后,“手术中”三个字暗了下来,紧接着手术室的门被打开。

许星星一下子就冲上前抓住医生的胳膊:“请问,请问他们怎么样了?”

“……”感受到他嗓音里的颤抖,医生寂寥的神情被白炽灯打落下一片阴影,沉默了十几秒才低声说了句抱歉。

“……”许星星张着嘴,想发出些声音,悲痛却只能卡在嗓子里,让他的声音听起来像破了的风箱,“怎么…怎么会是抱歉呢?”

“病人送过来时全身重要脏器都损伤严重,再加上送来的时间不够及时……”医生也有些哽咽,最后只能轻轻拍了拍许星星的肩,“节哀吧。”

节哀吧。

天花板上的白炽灯似乎和那晚垂落在走廊上的光影重合,这三个字从那天起就如同梦魇般如影随形跟在他身边,不知不觉间许星星的眼泪已经流了满面,他想动手去擦一擦,才想起自己什么都动不了。

许星星忽然在想,父母去世的那一天,他是怎么和徐泽弘说的呢?

他记得等他亲手把父母葬在后山的墓园里后,他望着面前的人,哽咽着说:“徐泽弘,我没有家了。”

然后徐泽弘抱住了他,郑重道:“我会给你一个家。”

那个时候距离他和沈一联姻合约到期的时间还剩下不到一年。

所以,当时他和徐泽弘说完这句话后,徐泽弘心里是怎么想的呢?是觉得他可笑吗?可笑杀害他父母的真凶就在面前,自己却红着眼睛渴望找他寻求安慰?

然后呢?然后徐泽弘又是以一种怎么样的心态说出“我会给你一个家”的这句话呢?窃喜吗?窃喜和除了父母以外什么家人都没有了的自己结婚后,只要再为许星星这个人安排上任何一个死亡理由后,他就能彻底尽数享受许家全部遗产?

所以,所以啊,所以沈一才会对徐泽弘说出那句“你又如何用同样的手段害死了许星星”。

因为徐泽弘和他在一起从来不是为了爱情,而是许家可以和沈家对半打的利益。

当这些事情全都想通后,那些藏在回忆里本该甜蜜的时光就全都被染上了灰色,许星星突然像当头被人打了一棒一样,什么都想明白了,什么都想通了,想通后他就觉得这一切真的是太可笑了,怎么可以这么可笑。

十年。

从十七岁到二十七岁,他爱了徐泽弘整整十年。

可是这十年他最终得到了什么呢?

许星星甚至不愿意再去回忆自己死亡的那一天,那段时间因为徐泽弘突然和自己提出了离婚,许星星几乎是没日没夜地都在哭和挽留,他不明白为什么一直爱着的人说不爱就不爱了,说离开就离开了。

徐泽弘要搬到其他地方去住,许星星就偷偷跟着人到徐泽弘在的新家。

徐泽弘身边一旦有人和他靠近一点点,许星星就满脸狰狞地泼妇般上前把人推开。

徐泽弘不愿意再来他们公司,许星星就抛下一整个公司连日去徐家蹲他。

他坚信爱不会轻易消失,更何况他们之间已经十年了,所以许星星坚信只要自己死缠烂打,徐泽弘终有一天会回心转意的,他一定会重新爱上自己的。

所以他变得面目可非患得患失,所以他沦为了所有人的笑柄。

现在再回想起来,许星星觉得那时的自己确实挺好笑的,也难怪被徐泽弘骗得团团转了十年,最后还是因为徐泽弘一个电话,就满怀信心地独自开车上山路,只为替他实地考察当时一个炙手可热的旅游开发村。

然后……然后就有了现在这一幕。

所有的愤怒尽数化作一团烈火浇进心里,一路摧枯拉朽烧完整个身体,当所有情绪被燃烧殆尽后,留下的灰烬像是在嘲笑许星星的愚蠢。

他甚至已经连愤怒都愤怒不起来了,只能傻傻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然后扯起嘴角开始大笑,眼泪流进翘起的嘴角里,许星星的舌尖不小心尝到了一点。

好苦啊。

而当他什么都听不见的时候,神智又再次被沈一的一声“许星星”拉了回来。

许星星听见沈一对徐泽弘说:“你一分也别想从许星星这里拿走什么。”

其实他觉得很奇怪。

为什么呢?为什么沈一会这么帮他?明明非要给他和沈一之间的关系用一个词语来定义,没有比“认识”这两个更适合了。

是的,只是认识。

就算后来为了公司利益联姻,也仅仅只是认识。

所以许星星根本想不明白为什么沈一会这样,会在他死后第一时间接到消息赶到他身边,会在看清他的脸后落泪,会一声一声哽咽着唤他“星星”,会把他送到医院来照顾他,会在背后替他查好这一切然后当面戳穿徐泽弘的计划。

他想不明白,但总有人会明白。

徐泽弘手上握着的是沈一复印的一份资料——关于查到的,那些他背后做过的所有事,几乎全都被打印在了上面。

攥着纸张的手还有些颤抖,徐泽弘是真的没想到,没想到沈一会为了许星星做到这种地步。因为他清楚想要得到这些资料得耗费多少时间多少精力,还有多少财力,绝对不是沈一随便轻飘飘来一句“你一分也别想”就能做到的。

徐泽弘知道自己死定了,但他还是一页一页认真看完了这些证据和指控。等看完后,他实在是忍不住笑了,笑得前仰后俯,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笑得整个病房都是他沙哑病态的笑声。

他抓着这沓白纸赤红着眼睛看向沈一,眼里全都是嘲弄:“你做了这些又怎么样?许星星会知道吗?他根本不会知道。”

沈一云淡风轻:“他不需要知道。”

徐泽弘听完笑得更大声了,再次望向沈一时却满心满眼都是可悲:“他不需要知道什么?”

“不需要知道十年前的那套礼服其实是你专门为他准备的?不需要知道他生病发烧时也是你寸步不离守在他身边陪着他的?”

“还是说,不需要他知道你沈一这十年来究竟是怎么小心翼翼、卑微又无能地爱着他,最后连个朋友的名分都落不着的?”

徐泽弘冷笑了一声,一字一句吐出:“沈一,你他妈可真高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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