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章4(1 / 2)

走回包厢的内间,兰汀把门关上,里面的灯不知道什么时候灭了,她摸了许久也没有找到灯带开关。

外面已经开了游戏,没人有闲暇来看着自己,借着四方玻璃窗口透进来的微光,兰汀看着Minotti微亮的轮廓线,心里发痒。

就坐一下。

她想念公寓里同品牌的沙发,等了一年半的定制,现在再也没有坐上的可能了。

沙发上的海绵松软,皮革因为暖风的缘故,没有冬季骇人的寒冷。

兰汀蹑手蹑脚地窝进沙发里,想着方才发生的一切。

宋胥舟帮了自己。

她和宋胥舟只是初见,但看起来,宋胥舟对她并不反感。

一个念头掉进兰汀的脑海。

或许,宋胥舟能帮自己更多。

毯子上淡淡的橘子清香传来,已经接近六点,老鼠没有上场,他站在门口的位置,摇头晃脑地加油助威,肥硕身躯在光线间穿行。

忽明忽暗的窗口里,兰汀打了个哈气,视线也逐渐迷离。

她缩成一团,小巧细嫩的手抓住毯子边缘,外面阿谀奉承的声音断成线,模模糊糊地飞出了意识。

献祭本关卡的时长不长,需要的是极致精准,细节到毫秒也没有半点误差的操作。

宋胥舟带队,陆虎替换掉“老鼠”上场之后,游戏的进程极快世界级的配合行云流水,炫技一般眼花缭乱地快速结束战斗。

直播间和现场的观众屏息凝神,一口气吊着还没有松开的时候,【黎明已至,恭喜降临】的通关标语就显著地贯穿屏幕。

“牛——逼——”

“胥神,就是我爹!!!”

……

网吧内外喧闹成片,直播间的观众也尽数为之沸腾。欢呼,庆贺,狂喜的声音飘进来,任最顶级的隔音墙体也遮挡不住。

一门之隔的包厢内,气氛依然压抑。

被所有玩家顶礼膜拜的队员们,此刻却没有什么欢庆的气氛,似乎赢了比赛才是开始,目光打颤地在宋胥舟身边游移。

只有陆虎姿态轻松,长舒一口气,伸了个懒腰最先开口说话。

“呼……刚才走那个Z的时候,我差一点点就快了,还好你给我打了个标。”

他跟坐在对面的“瘦猴”感谢,对方却战战兢兢地,只是小声点头说了句“小事”,连笑都不敢笑一下。

老鼠结巴着开口,“胥,胥神……谢谢你保我号。”

他语气谦卑恭敬,但此刻全然没了刚才的恐惧,是压抑不住的狂喜。

这波赚大了。

陆虎拿的是他的账号,在全世界的注视下通关献祭本,就算不是他操作,“Burn-老鼠”的名号也能永垂《机械降临》的游戏史。

今天之后,他这号的价值少说也要加一个零。

“老鼠”喜笑颜开,看一切尘埃落定,语气熟络地跟其他人招呼道。

“谢谢虎少的兄弟们等下想吃什么,我……”

“小虎,你先去外面清场。”

宋胥舟冷淡的声音响起,像没看见“老鼠”的存在般打断他的话。

而后抬眼看向对面。

“你们几个,这三个月别开直播了。”

宋胥舟轻飘飘的一句话,让对面三个刚起身的队员,瞬间面如死灰。

在世赛前热度最高的时间,三个月不开直播。

每个人的经济损失都要七位数。

然而几人不敢有任何怨艾,像获得“大赦”一般,心照不宣地异口同声答应,声音里带着劫后余生的感激。

三人跟着陆虎鱼贯而出,一溜烟全都跑出了包厢。

“胥神,您累了吧?那我也先走了哈。”

“老鼠”看他们全都出了门,点头哈腰跟着想走,肥硕的身躯即将到门口时,却听到身后人开口。

“她说没关系,但我没说。”

宋胥舟言简意赅,语气冷得如凝冰刺骨,似乎多一个音节都不想和他沟通。

悬在头上的铡刀,猝然斩入“老鼠”的脖颈。

“退队,废号。我可以允许你留直播平台。”

他周身凛冽,透露出无法抵抗的压迫力。

“别等我动手。”

包厢内只剩下宋胥舟一个人。

屋外的喧嚣若即若离,房间内主机嗡鸣,灯光昏暗,照着宋胥舟眼底的情绪晦暗不清。

他的视线落在内间门的玻璃上,压抑的目光下是克制不住的心疼。紧张和懊悔纠缠在一起,像是要将他拖入谷底。

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她。

想到兰汀的脸,宋胥舟的指尖轻微发颤,目光能将周围灼烧起来般炙热。

当看清楚被推进来的那个人是她时,他差点就失去了理智。

焦虑,压抑,痴狂,还有海啸般肆虐的想念,逼得他要发疯。

她倔强又疼痛的面容,孤立无援的模样,只看一眼,对宋胥舟就像是世纪般漫长的折磨。

那一刻,他几乎要放弃一切伪装,直接冲到她的身边。

无论是忍耐的七年,还是步步为营的计划,什么都不重要了。

可就在濒临爆发的边缘,她看向了自己。

她喊他的名字,宋胥舟。

……

宋胥舟闭上眼,从胸腔里挤出呼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片刻后,翻滚上涌的情绪重新被清寒的气场掩盖。

她还不认识自己。

无论他肖想她多久,必须要慢慢来。

不再去纠结意料之外的插曲,宋胥舟拿出手机,看到来自同一人的十几条未接来电,利落地点了“回拨”。

电话立即被接起,男声迫不及待地穿透话筒。

“你疯了??咱们马上上市了,现在抛Linktonic原始股就是送钱啊,而且就算你做慈善,怎么还要用我的名义卖啊??”

对方急切又疑惑,像是十万个为什么般一股脑倾倒。

“兄弟我知道你不缺钱,但你一声不吭突然回国,然后整这出,总得告诉我个原因吧!”

“再说,五千万的现金,人家也不是说拿就能拿出来的啊,这个叫兰汀的是谁?最近出事的那个兰氏……”

“没事挂了。”

宋胥舟听他只是牢骚,毫不留情地挂断电话,不管对方在消息留言里继续轰炸,按了锁屏。

他站起身,向包厢的里间走去,周身笼着薄雾般,掠过不明的色彩。

宋胥舟的脑中只有两个字。

兰汀。

兰汀掉进了一个梦。

场景很碎,光怪陆离,排成长龙的男生接连跟她告白,像个层叠的圈把她围住,稚嫩或年轻的面容笑着伸出手,每张嘴都能轻易言“爱”。

漫天下起金色的橘子雨,所有的人都消失不见,母亲站在翻飞的洁白窗帘前,捧着一个橘子温柔地唤她。

“小宝,妈妈要走了。”

“妈妈爱你,很爱很爱……”

……

兰汀想叫,想喊,可是发不出声音。她被卷入母亲的眼泪中,在倒影里,陈国盛抱着一个小男孩笑逐颜开。

男孩穿着沾满泥巴的烂布鞋,踩在母亲的灵柩上欢闹。

“兰汀,叫弟弟。”

……

“走开,走开!”

兰汀惊叫着起身,胸膛里闷得发疼,浑身像被铁水烙过般滚烫难捱。

视线里模糊一片,分不清什么是梦,什么是现实。她胡乱抹下眼睛,只摸到满手的眼泪,半梦半醒间,对母亲的思念像是决了堤。

兰汀的脸埋进膝盖里,眼泪一颗接着一颗,滚落成串,终于是克制不住地大哭出来。

母亲走后,她像个封闭的壳,把所有爱人和被爱的能力,全部锁在了盒子里,她觉得自己装得很好,像个大人一样成熟地处理生离死别,尽量避免与世俗瓜葛。

可为什么,陈国盛偏偏连兰氏集团,最后的体面也不给母亲留……

……

直到身旁清冽的声音响起,轻柔无奈,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怜惜。

“我没想做帮凶。”

兰汀懵懂抬头,看见宋胥舟清绝的面容,如梦初醒,连忙转过脸忍住抽噎,拼命滞住呼吸。

正想着怎么找借口,那只漂亮的,骨节分明的手递来了纸巾。

“没关系,我不会问。”

他只说了一句,便转身离开了里间,把独立的空间重新留给兰汀。

关门前,他回过头。

“休息好了的话,我送你回家。”

半个小时后,兰汀坐上了宋胥舟的车。

包厢里间的专属电梯直达私人地下车库,宋胥舟叫人把兰汀的东西送到车旁,让她扶着自己,缓慢下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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