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星月夜6（2 / 2）

可是，西莱斯汀又忍不住想，他口中的最优解究竟是以什么为代价呢？

“哔——”

旁边的韩吉飞跃而起，三两下砍下冲撞过来的巨人的头颅，并一脚踢开。十几米高的巨人，重量却轻得可怕，看不出半点吃人怪兽的凶状。

某个被韩吉救下来的士兵身体打颤，兜帽下的声音断断续续。该死的，在队友扑上来为他包扎的间隙，西莱斯汀看到了那骇人的伤口。因为这糟糕的天气，这家伙的伤势可能会进一步恶化。

……可能不止他一个人。

西莱斯汀皱眉，一旦注意到伤亡人数的上升，她便不由自主地想起那片虞美人花盛放的白骨战场。

「友军人数：23」

「呼叫、呼叫战队各员——啧，真是不爽，有听到吗？喂，你们这群猪猡……只会到处乱拱连哼唧两声都不会了吗？」

该死的圣玛格诺利亚，见鬼的雨。

怎么还没有新的指令传来。

——埃尔文，你的选择是什么？

“哔哔哔！”

西莱斯汀已经没有思考这个问题的闲心了。新一波袭击即将来临，她叼起脖颈处挂着的特质警哨，尖锐响亮的声音响起。几乎是条件反射，经过多轮方案加训后的队员摆出小班阵型，回应着指挥者的指令。

西莱斯汀身体紧绷，阔别多年的、面对无休止敌人的感觉再次袭来，正在这时，巨人手臂趁着雨雾掠过她的头顶。

幸好，在场的成员早已收到指令就地掩护。

“轰！！！”

没事的，西莱斯汀。

银发少女控制立体机动装置，瓦斯声音响起。她一跃而起，跳到不同于模型的、只看上一眼就心生恐惧的敌人背后。巨人血肉暴｜露在外，天青种手随眼动，刀刃狠狠劈下，后颈肉被剖开的“扑哧”声传来。

「呼叫这里是听到请回复！收到请回复！」

「友机数量：17」

“哔、哔哔——”

哨声再度响起。

很好。

剩下的队员迅速集结，有两只奇行种按照班长指令被引诱着进入这边的包围圈。

韩吉挥动刀刃，配合西莱斯汀将其斩杀。西莱斯汀抬头，下意识清点附近二十米内人数。

暂时没有出现新的伤亡。

可以的，西莱斯汀。

她只要做好现在的事。

她能保护好她拥有的。

与此同时，法兰和伊莎贝尔配合着已经先后解决掉两只巨人。

雨下得大了，雾笼罩四周。

在这雨雾中，三人骑马并行，与弗拉格班大部队原本的距离逐渐拉大，甚至偏离方向。

“利威尔——”

隔着大雨，连近距离的大喊都显得轻微。

利威尔回头，对上法兰的眼神，他知晓这个眼神的意思：做出选择吧，是索性脱离队伍，还是寻找弗拉格班，亦或者是，趁机杀死埃尔文？

他们不是没有路走。

就算罗伯夫翻台了，调查兵团总有下个，下下个反对者。养在王城的猪不介意地下人的自发投诚，更不在意施舍出的一两点权利。

面对法兰的询问，久违的感觉涌了上来。利威尔眼神暗沉，过往的选择一一划过眼前。

「定金你们已经收到了。」

「替我杀死埃尔文。」

「要不要加入调查兵团，利威尔？」

「要相信她吗？」

「要留在这里吗？」

利威尔握紧刀刃，冰冷的雨滴坠在他手背。

此时瓦斯储量还够，刀刃磨损程度并不严重。法兰和伊莎贝尔都在等待他的回复。

硕大的水滴迸溅，灰尘同雨雾共起，模糊了三人的轮廓，连带着利威尔的心绪一起。

做出选择吧，利威尔。

浓雾乍起，他所想的是：

「一直以来，无论是自己的，还是信赖的同伴做出的选择——」

两三秒后，利威尔做出回答。

“他的命之后再杀，你们更重要。”

要是他离开，小队人手不足，法兰和伊莎贝尔不知道会面临什么危险。

“虽然其他家伙很烂，但多少有用。”

剩下的人是否存活对他们来说并无不同。

利威尔如此说道。

“那就听你的了，利威尔。”

“是，大哥！”

“下次不要脱离队伍！”

塞拉姆第一个发现跟上大部队的三人组。他的脸还是很臭，不过没有刚出墙时一口一个“哪里来的混混”那样惹人火大和态度恶劣。

弗拉格在两三米外指挥队员稍作整顿。有不少人已经受了伤，但还在坚持战斗。重伤员安排在遮蔽处休养。

“你们没事吧？”

弗拉格没端起班长架子教训人。他大概是累了，双手微微发颤。

就在这时，似乎有尖叫声传来，远远的，听不真切。

“■、■■■——”

“哔哔——哔哔！！！”

紧接着，尖锐的哨声响起，带着短短长长的节奏，撞破雨雾。那是西莱斯汀提议的，作为烟雾弹的替补方案存在的示警信号，适用于短距离信息传递。

它的意思是：多只巨人正在靠近。

利威尔猛然发现，声音的指向，正从弗拉格他们这边直到刚刚三人组的休憩地！

利威尔脸色沉了下去，要是刚刚他没有留下，法兰和伊莎贝尔就要面对的巨人突袭，甚至——

命丧于此。

尚有余力的三人组神色冷峻，厉然抽刀，对向声音源头。

巨人僵硬的头颅从树丛中探出，几只巨人笨拙又迅速地冲撞过来，刹那间地动山摇。

冷静下来的利威尔瞥了一眼身后的两人，率先迎了上去。

「“别随便受伤。”」

「“我会想办法把巨人解决掉。”」

几天前的承诺还在耳边，利威尔肌肉绷紧，战意高涨。

——钩索固定，缆绳绷紧，瓦斯喷射，刀刃乱舞。

利威尔踩过巨人的背，旋转，挥砍，一击毙命，刀刃浸透了血沫。

“刷——！！！”

后颈肉被狠狠削下，高大的巨人的血肉开始蒸发，蒸腾出的滚滚热气对上飞溅的雨水，雾越发厚重。

回忆起加训方案的技巧，伊莎贝尔在巨人手臂间穿梭，轻快如那只飞出地下街、飞向自在蓝天的小鸟。

刚刚被利威尔斩杀的奇行种尸体缓缓倒下，正砸向欲啃咬伊莎贝尔的无垢巨人。

溜巨人溜得正欢的伊莎贝尔趁机蹦起，瓦斯嗤嗤作响。她上下翻动，刀光一闪，砍中巨人右腿，以便利威尔彻底斩杀它。

两人围攻之下巨人很快失去行动力，法兰紧跟着跃起，拖拽出几分钟前辅助弗拉格却被另一只巨人捕捉的塞拉姆。

“咳咳、咳……”

塞拉姆的状态说不上好，半个身子被血浸透了。他费力睁开被血污堵住的双眼，入目是被浇了一脸巨人血液的法兰，和不远处旋转加速、斩骨断肉的利威尔。

法兰用斗篷裹住塞拉姆的伤口，瓦斯嗤嗤，两人缓缓落地。塞拉姆被丢上马背，法兰乘上他自己的马。小家伙肌肉紧绷，高仰着头，长鸣里饱含着不安与惊惧。

“怎么了？”

“嘶嘶——”

陡然生变！

浓雾之中，一只巨人突然俯下身，躲过弗拉格本应命中的攻击，直直地向低处的法兰伸出手！

“快躲开！”弗拉格大喊。

法兰闻言，下意识地向侧拉紧缰绳，调转马头。雨天湿滑的地面和受惊的马匹让这一避让行动惨遭失败。

人与马摔倒在地，一时间行动不能。

“哦！该死的！”

——来不及了。

离得最近的伊莎贝尔用立体机动装置飞跃起来，迎面撞上那只巨人，在巨人即将碰到绳索的前一秒砍下它的双手。

“轰！！！”

巨人行动时呼啸而过的风声再度响起。

它还有行动力！

那只巨人挣扎着摆动身体，灰尘阵阵扬起，伊莎贝尔来不及挥出下一刀，就隐隐窥见身下的深渊巨口。

红发少女后知后觉地想：什么时候？它的目标原来是自己吗？

伊莎贝尔的斗篷被雨粘湿，紧紧裹在身上，像只收拢青色羽翼的小鸟。她的脸色苍白，鲜红的发四下散开。

“滚开！！！离我的部下远点！”

离伊莎贝尔较近的弗拉格怒吼着不成字句的话，抽刀上前。

在那一瞬间，伊莎贝尔看到了钢刃挥舞产生的刀光，自由之翼凌风飞舞。

是利威尔。

“哗啦——”

该怎么形容这一瞬间呢。

伊莎贝尔仿佛回到了最初的时候，在地下街仰望着利威尔他们驾驶立体机动装置，如鸟儿一般自在掠过，宪兵队的人怎么也追不上。

她当时的想法是什么来着……

——真想和他们一样。

“铮——”利威尔继续挥刃。

刀刃嗡鸣，刀锋锐利。无论怎样的词汇都失去了应有的意义，只剩下极致的一刀。

利威尔抬头，眼里残存着怒火。浸泡着怒意和恨意的力量，速度快到了顶点。出鞘，再起，挥砍声阵阵，如鼓声激奏。

“轰！”

那只巨人在几秒内被削得只剩大块大块的血肉，坠进泥泞的地面，雨水侵蚀其骨骼。

另一边，借着利威尔的力，明明可以安全落地的伊莎贝尔摔进法兰怀里，喊道：“痛痛痛痛——”

“小心点啊。”法兰无奈地扶起她，马儿亲昵地舔舐他的伤腿。

“哈哈哈哈哈哈。”

法兰和伊莎贝尔对视一眼，看到对方眼睛里的狼狈不堪的、满身血污的自己，看到彼此眼中的光，畅快地笑出声。

活下来了，真好。

不远处的欢笑声冲淡了血腥味，唤回还在肆意挥砍的利威尔。

他望过去，雨渐渐地小了，遮不住视线，他们的轮廓鲜活又明晰。

“弗拉格班，整队！”

“是！！！”

弗拉格中气十足地指挥，虽然有些被巨人攻击到的士兵几乎是忍着痛应声，但好在，伤亡甚少。

预见中的低迷士气被一片星星眼取代，所有见识过刚刚那场战斗的人，都不可避免地对利威尔产生了向往之情。

弗拉格皱眉再皱眉，最终没有吐出斥责之语。这般神态被班内成员看到，引起一波“弗兰克转性了”“他突然好温柔”的讨论。

当然，也有人不在乎周遭的议论。

“利威尔！”法兰呼喊。

“利威尔大哥！”伊莎贝尔用力挥手，她挤出一个大大的、大大的笑脸，“我们、活下来了！”

利威尔起身，双手还紧紧攥着损坏严重的钢刃。澄澈的、美丽的天空覆在头顶，无休止地向前延伸，无边无际。

他畅快地呼出一口气，全身的重担都卸了下来。

并非无法后悔，而是没有悔憾。

选择的权利在他手中。

在那一刻，纠缠了一天的雨，连带着利威尔的烦乱心绪——

终于停止了。

雨已经停了，埃尔文的“前往瓮城旧址休整”新指令也已经下达。

这次的壁外调查不同往常：长距离索敌阵型证明了它的可行性和有效性，日后将广泛投入实战调查，警哨的配合应用也纳入考虑。另一方面，利威尔和西莱斯汀各展示出非同寻常的作战能力。

埃尔文对此很高兴，话语中掺杂着捉摸不透的笑意。

当然，副团长的反应如何西莱斯汀并不知晓。身负资源分配重任的西莱斯汀“抽空”看了利威尔他们一眼，以确认三人的情况——没有死，没有缺胳膊少腿，兵团内部人气提高，看起来很不错。

说一眼就真的只是一眼，要不是伊莎贝尔反应迅速，说不定还没发现她来过。

西莱斯汀被抓包也没有表现得很尴尬，淡定放下食物和瓦斯补给。临走前，她和在地下街时一样，给了伊莎贝尔一个温暖到足以忘记伤口疼痛的拥抱。

“我们、这算是和好了吗？”

伊莎贝尔语气飘忽，她不太确定西莱斯汀的态度。

“啊。”利威尔回以感叹词。

利威尔往前看，据点不算大，韩吉班的西莱斯汀就在前一块墙垣处。她正抚摸着奈特迈尔，以手代梳细细打理它的毛发，看不出半点几天前剑拔弩张的僵持姿态。

法兰背着手，一眼看穿真相：“可能在她心里，我们就没有闹掰过吧。”

伊莎贝尔：“……”

利威尔：“……”

“啊？啊！她怎么可以这样——”伊莎贝尔鼓起脸，做出向后仰倒的姿势，“总感觉输了，彻彻底底的。”

①经历了一些人间疾苦后爬回来更新了，本来是七月份的更（流泪）写点更新给自己攒攒好运祝我卷出奇迹考出风采好了（虔诚且双手合十）

②这一章动画和漫画混杂，有吃设定，我的罪过，希望大家有看得高兴。总之，都活下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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