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五章5(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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轮船内侧清一色是按照不同需求打造好隔间,大厅内形形色色的人虚虚实实地飘荡着。

金碧辉煌,美轮美奂。

高雅傲慢的主办方大小姐委以蛇行地举着香槟,保持着高高在上的骄傲,微笑着和不断进来阿谀奉承的两面三刀的名媛谈笑风生,还要安抚各富家子弟的躁动。

二楼的围栏边,夏伦在嘈杂的人群中一眼相中太宰。她微微一笑,撇开往她身上靠的男人,绽开完美的笑颜:“抱歉各位,失陪一下。”

夏伦提起裙摆,点缀蕾丝的蓬蓬裙裙摆轻盈扬起。一个冰系气息的女性径直走向太宰。她衣着简约不失本色的礼服,白色的发丝更是让人眼前一亮,神秘又优雅。

她拂着胸口微微欠身。

——

夏伦来到他的面前,一片绯红的云霞染上脸颊,她的眼睛似水柔情,欢喜赋予她美貌锦上添花。

“夏伦小姐。”太宰微微一笑。

中也站在他的左侧,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冰凉气息。宛如冰川上不可一世的耀眼的摇曳生姿的山茶。

“没想到你真的来了。”夏伦抿嘴一笑,她满心欢喜,体验到了从未尝过的紧张,仅仅是见到一个人就难掩激动的心情很嘴角,那是从来没有过的感受,她绞着纤纤玉指,“我以为你日理万机是不会来浪费时间的。毕竟也对于你来说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她扬起脸颊,水汪汪的大眼睛注视着太宰的眼睛。她知道她这个角度最好看。

“嗯,因为我承诺过的嘛。”太宰委以致否,烦恼地蹙眉,“如果让夏伦小姐感到烦恼和欺骗的话,是我的过错了。”他与夏伦时刻保持距离。

“才不会呢!”手抓住太宰的胳膊,夏伦一开口就后悔了,怎么能那么没有礼仪!

她的声音弱了下来,手紧了紧,“才不会呢,太宰先生明明那么优秀,理性且温柔的个人魅力,俨然如深不可测的碧蓝的海吸引着无数的蜉蝣,想要靠近多一点……”

“……”中也好笑地紧绷住嘴角。

内心被更狠地踢了一脚,踹到尘底,无端的生事。

太宰?承诺?优秀?温柔?

呵呵。

八辈子修来的晦气是踩了狗屎让这些词与太宰治扯上关系就是对国语的不尊重。

太宰最为恶劣。

谎话连篇。

看来这朵行走在上流社会的交际花输了。

中也嘀咕细语:“嗯哼,就像是清藏的兔子。”(注:日本人们称呼喜欢说谎的人为“就像是清藏的兔子”。)

中也面无表情看着一场好莱坞大片。要不要拍掌称快呢?

“中也,你能离我远点吗?你家老大也要有私人空间。”

“哈?你——”中也的话语戛然而止,识趣地走到了离太宰十米远的距离。

太宰单单靠一张脸摇身一变千千万万富婆收割机,桃花运泛滥成灾难片,岂是中也他阻挡的住的,太宰也老大不小了,要个婆娘管管也可以让他像个人样,当保育员和电灯泡的家伙要识趣些让步给芳心纵火犯霍霍。

太宰俯下身不知道和夏伦谈论什么。

两人的头都要粘在一起了。

忙一会,他们就笑靥如花地分开了。但看得出夏伦好似依依不舍的眼神黏在太宰身上不肯离开,直到其他名媛或大小姐举办的沙龙拉走。

——

舞会开始的时候,太宰由轮船服务员带去属于东京合作组的接待室——这才是太宰本次出行的目的之一。

对方身上散发着老道的气息,他对于与□□合同内容完全没有异议,在中也拿出合同时就眯起眼睛。

他和蔼可亲地看着太宰和中也,完全不是在看势均力敌的敌畏,而是看向他过去的经历的和解和晚辈的慈目。但凡到了一定的年纪,看到鲜衣怒马、年轻有为的青年总是感慨万千,星辉璀璨照耀上空,曾几何时也有少年年少轻狂、笑傲江湖……

“请。很高兴见到你。明人不说暗话,我就开门见山了,作为本次见面的合作者很是期待与你们贵社合作,共同携手共进。”太宰治淡淡笑着,官方客套话说的有板有面。

“老夫不敢恭维,”对方在纸上签署的协议拿起来,戴上金边眼镜仔细审核,“老夫只是秉持老爷的指令。请原谅,我家老爷身体抱恙,所以派遣老夫前来赴约,十分抱歉。老爷也十分期待与□□的协作发展。”他抽出钢笔在协议合同上签下了条约。

中也上前一步收整合同。

太宰眼睛眯着一条缝,举杯贺喜。

“恕我直言,老夫最多能喝一合(合是日本容积单位,十合为一升。)多了耽误正事。”

“没关系,图个形式。”太宰耸耸肩无所谓的说。

“回复你家老爷,我与□□也一样期待。”

——

太宰完美演绎,把□□从打打杀杀残暴暴戾的□□代名词披上了探骊获珠的遮羞布。

——

签完合同就打算走了。摇摇晃晃的轮船令太宰好不舒服。

——

“太宰先生,你要走了吗?还没有吃蛋糕呢。”——还没有邀请我一起在聚光灯下夺目的翩翩起舞。

夏伦被这不实际的幻想羞红了脸。

“抱歉,我……”太宰的难以启齿的孤独和忧郁再一次被充满了爱恋的女性敏锐地嗅到。

“没关系,太宰先生一定是有自己的事,你平时也一定很忙吧?和父亲一样日理万机,寥寥无几的陪伴重要的人的时间,很累很孤独……太宰先生请多多照顾你自己。”

“谢谢你的理解。”

夏伦再次脸红。

“再见。夏伦小姐。”太宰道。

夏伦优雅大方地伸出手,太宰掬起她的手,在她白皙的手背上轻轻一吻。

中也看到了——

那枚由他亲自挑选的,由他名义上第一枚戒指戴着一个笑盈盈的女性手上。

刺眼的光芒,窒息的捆缚。充当两人感情的润滑剂。

他转脸向太宰一瞥,沉默。

他黯然神伤地自嘲地扯嘴角。

太宰和中也借着阿呆鸟准备的快艇离开了“乌烟瘴气”的资本家宴会。

——

——

池塘周围,长满了茂密的芦苇和菖蒲。在芦苇和菖蒲的那边,高大的白杨林矫健地在风中婆娑。在更远的地方,是静寂的夏空,那儿经常有碎玻璃片似的云,闪着光辉。而这一切都映照在池塘里,比实物更美丽。

“偶尔换个新路线溜溜狗也不错,生活总该有些新鲜感。”太宰走在街上,他一个人的时候就好似一个普普通通的青年般,“来都来了就好好逛逛吧——虽然没什么感觉,但总该是真的。”

“啧。”

“抝,要是死了以后被阎王爷盘问到这一层就诚惶诚恐了。”

“中也干部,由我来开车吧。”太宰的部下充满了一丝不苟的工作态度和执行任务的机械化。

这类人员最满足挑剔资本家的员工名单。听话顺从,说一不二。认真执行任务,能力超群。

太宰切坐后排,他对□□成员并没有特别的要求。

“呃……”中也想拒绝,可是被他道一句话打破,她冷色的眼睛凝视中也湛蓝色的眼睛,带有揭露性的剖析,“中也干部,昨晚又熬夜失眠了吧,在这个连抽烟都犯法的社会,睡驾可是重罪。”

“……”

中也不再说话了。

他抿了抿嘴,在这个职业人员面前,中也开始懊恼自己是否太过于拉垮,以至于一眼看穿。

“好吧。”半响,中也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太宰静静地目视前方,没有看一眼中也。对于太宰来说,谁开车都可以。

可能是太累了,紧绷的神经在摇摇晃晃的汽车里累计从无声无息的摇篮,困意达到不为人为控制的地步。

中也不知不觉倚靠着车位睡下了。

太宰察觉到了对方放缓下去的气息,终于可以放开地把目光落到中也身上。

他缓慢地垂下眼帘注视着他的搭档——中也的脸颊,好似最近又瘦了点,脸颊不似之前婴儿肥的娃娃脸了追求时尚前沿变成了瓜子脸,眼窝下的黑眼圈像调皮的小鬼打的烟熏妆,脸色苍白憔悴了不少。

他的一切刻在太宰脑海里。

这就是改变世界轨迹的惩罚和代价吗?太宰的目光沉了下来,他一开始选择把中也拖入□□这个深不见底的世界他就注定要利用中也,实现最大化都是需要牺牲的。

太宰呆愣地发呆,聚焦以不在中也身上。

视线坚毅目视前方。

中也……

又有一种堵在心里的难受的感觉。

在重浊和**的气氛中昏迷不醒,粗鄙的物质主义镇压着思想。

中也——始终是遥不可及的一个清滢的浅滩。

太宰慢慢地闭上眼睛。他知道他做的对他而言是百分百值得的,他的预判里不允许有意外。

哪怕是中也也不容许!

这是他唯一写小说的世界啊——

中也可能是不适应太宰过于炽热的眼睛,让人在无意识间感到窒息。

他在这样的环境下醒了。

他看看路边的景色,缓了缓,他拿出手机

看了时间。

“刚刚干嘛了。”

距离失去意识前减少了二十分钟。

“发呆。”太宰没有语调地说,“毕竟无所事事。身边有这对老板毫不上心的部下那肯定要提防,还有再想怎么找你的茬。”

“是是是,你最好晚上睡觉两只眼睛轮流站岗。”

“中也。”

“嗯。”

中也心不在焉地回应着,他们的对话但凡超过一个度就是突破雷区的界限,他现在没有力气和太宰吵架。

耳畔边还是宴会上的嗡嗡作响,脑袋晕沉沉的。

中也蹙眉,撇了撇嘴。

恶心感油然而生。

“到哪里了。”中也扶了扶帽子。

“快了吧。”太宰道,“不是说偶尔换一下遛狗路线吗?总是局限在同一片区域和天空下狗狗该抑郁寡欢了。”

“哈?!”中也看着车窗外截然不同的景象。

“中也,好不容易放假来到东京就没有意愿逛一逛吗?我可是在横滨的办公室里闲的发霉长毒蘑菇了。”太宰用上了近似撒娇的口吻。

“……”

“不行。”东京说不定也有埋伏或打探到情报的要太宰人头的敢死队和雇佣兵。

“没关系啦,中也,不是还有你吗?怎么,你不相信你自己一定不会让我死吗?”

“激将法不管用了。”中也抱胸,心情好了些许,他哼了哼,“就是不行。没有我的同意,我不允许——”

“同意?”太宰眨眨眼睛,“我没有征求你的意见哦。中也。现在我是首领,你是干部,就得听从我的命令和指示,现在首领有需求办事,你的职权就是保护我,就是那么简单粗暴。”

中也怔怔地盯梢太宰,一副你去吃屎了的表情。

“哼!”

“快到了,我已经迫不及待了。嘻嘻,路线在好早就规划好了,终于要付出实践了,”太宰的表情丰富起来,摊开手里的终端,上面密密麻麻地标记着红点,“嘿嘿,要先去看看王子(注:东京北区地名)的向日葵,还是上野公园?还是先去看看传说中的大熊猫?!,若时武藏野的月亮在草丛中升起也很有看头——”他抬起头看着中也,中也的目光撞到他熠熠生辉的鸢色眼睛,太宰的眼睛一扫往昔的阴郁和死气,那是清澈见底的少年该有的希翼和期盼。

太宰丝毫不影响兴致,摩肩擦踵般笑着把终端推向中也。

“中也,你要去哪?”

我陪你。

“随便哪里都行,又不是小孩子了。”那么兴高采烈干什么?

那种年纪早就过了。

中也抬起手用手背遮掩住唇。

太宰那生机勃勃的少年生气依稀可见,他似乎还是当成那顽劣的少年。他的青春靓丽照的中也黯然失色。

“嗯,因为是第一次吧。”太宰将身子往座位上靠,手指在终端屏幕上轻轻滑动,银幕的光打在他的脸上,最后闭上眼睛不在理会。

中也瞭望着照射在松林之上的光,渐渐褪色了浑浊的色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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