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谢拾3(2 / 2)

“但是他已经不在了。” 他看纪暝没有阻止他,补充道:“就是我方才说与你有几分相似的故人。”

楼道里灰尘飞扬,脚下也是厚实的泥沙。

华旺一直走到路尽头,推开半掩的男厕门:“从这儿进。”

门刚推开,一股难以言说的恶臭味就铺面而来,纪暝本来就因为熬夜苍白的脸色被这味道猛然一冲,这下是真的一眼看去像死人了。

“你不喜欢吗?”华旺看着纪暝吓人的脸色,眨巴眨眼睛疑惑道。

“……我应该喜欢吗?”纪暝捂着口鼻,眉心紧皱:“我和你又不是一个物种。”

“卧槽?!你怎么知道我不是人?!”

纪暝头疼地敷衍道:“你有灵魄,自然不是人。”

“这你也看的出来?!我靠——”华旺崇拜地望着纪暝:“要不你教我吧!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纪暝脸被熏的又灰又白,摁倒棺材里是一点违和都没有:“……快点走,别再这厕所说这种话。”

被纪暝一提醒,华旺才想起正事,他走到左侧最后一位用来放置杂物的隔间,指尖扶上墙面,轻轻敲了三下,三秒后,墙面里突然探出一株细长的藤条来。

它停在华旺面前,仔细地上下闻嗅,然后粗暴地摸了一转华旺的身体,敷衍地点点头,朝右边的墙面摇摆示意。

华旺熟练地走向墙面右边出现的一人宽的裂缝。

“九哥,你千万别紧张,就和我一样,让藤哥检查检——靠!”

华旺瞪大眼睛,一脸惊悚地看着“藤哥”先是温柔地揉了揉纪暝的脑袋,接着轻轻蹭了一下他的脸颊,然后“嗖”的一声窜回了墙面,一旁的裂缝敞的更宽了……

纪暝被“藤哥”撸猫似的手法摸得一脸菜色,白着脸疑惑道:“他对所有人都这样?”

“对我就没有!可严格了!裤衩都没放过!”

纪暝:“……”

墙对面是一番完全不同的场景,看样子应该是华寂山深处,至于在哪倒是看不出来。

这是一座不算规整的院落。

灰色砖墙背靠山势蜿蜒而下,拥起门楼连起院落,一时间风过门庭,房檐两首端低垂的铜铸护花铃应风而起,鸟惊花喜。

“九哥九哥!这边!”

华旺走上那五阶青石台,跨过高高的门槛,向纪暝招手,迈入后院。

后院比前厅略微显小,正中央放置着三口水缸,几条红鱼从细嫩的浮萍下一闪而过。再往里走,就是一面无字无画的粉墙簇拥着盘根错节的古藤,攀附着稀落的竹竿,缠绕着茂盛的枝条,绿叶如盖,余晖西垂,影影绰绰。

这应该就是谢拾休息的地方了,确实是一处养老送终的好地方……

“九哥,你在这儿等一会,谢大人应该还在休息,我去推他到大厅。”

山中寒冷,也就是借着夕阳的余温才不至于让其中之人觉得不适。

纪暝扶起镜片,看着院落里陌生的景致,可能是华旺一路絮絮叨叨,他莫名想起这里以前的样子……

华旺没有说错,那个小孩确实很黏人。

因为个头小只,即使费力踮起脚尖也够不到谢拾的手指,所以无论走到哪里,他都要牵着谢拾长长的袖摆,怎么都不肯松开。

他也确实不太讲理。

每次谢拾带着他下山去集市放花灯,买甜糕,他总是埋在谢拾怀里,只露出一只眼睛,看不出欢喜地打量着周围的流光溢彩,明明是他描了三大页字才缠着让谢拾带他下山玩的。

后来谢拾实在看不下去,才把他从怀里扒下地,将袖子塞回他手里,让他跟在身后自己玩。

遇到喜欢的花灯或者好看的甜糕,他只要拉一拉手中的袖子,谢拾就明了了。

一夜过去,院子里角角落落都会挂上五颜六色、各式各样的纸灯,那些甜糕谢拾总不会让他多吃,只揪下一瓣“花”或者一只“兔耳朵”让他甜甜嘴。

……

如果说当年谢拾惦记旧情,没有对他痛下杀手的话,那个孩子大概会在谢拾袖口就这么挂一辈子……

“九哥!九哥?”

纪暝收起目光,转身回道:“他到了吗?”

“嗯,大人就在里面。”华旺扫了一眼纪暝难看到吓死鬼的脸色,突然心生犹豫,总觉得这人会趁他不注意剁了谢拾拿去喂狗。

“九哥。”华旺拽住纪暝胳膊,慢吞吞地试探道:“你、你该不能杀了谢大人吧?”

纪暝冷笑一声,边往里走边凉凉道:“我要杀他你也拦不住,就别再问这种废话了。”

华旺:“……”

房间收拾的干净舒适,应该是方便轮椅走动,家具并不赘余。

矮脚茶几后侧坐着一个熟悉的身影——一个让他恨之入骨的人。

纪暝快要走不动道,两条腿完全听不动大脑的指令,自顾自的杵在原地,不肯在上前半分。

……

那人肤色惨白如古玉,几乎要和一身纯白的长衫融为一体。

确实就是要死的模样。

似乎是听见停在身后的脚步声,他缓慢的转过身,搭在椅背的黑发仿佛曾经无数个黑夜从纪暝眼前匆匆淌过。

屋檐下铃声听风而过,扫过满院的紫花累累……

谢拾一动不动地看着纪暝,纪暝却不敢看清他的神情。

“怎么不过来。”

谢拾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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