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 6 章6(1 / 2)

九年前。

康元十六年冬,大梁出了两件惊天动地的大事,一是帝都皇七子高虔被毒杀薨逝,整个帝都沉寂在帝王的怒火中,从前朝到后宫牵连诛杀的不计其数。第二是北凉王妃自戕,这是一段曲折人心的故事,所有人都说这是北凉王李庸当年横刀夺爱的报应。

从大梁帝都到北凉边疆,都沉浸在一片哀恸的氛围中。

作为太医院令的杜骞是第一个被牵连的人,从皇七子被诊出疫病到毒发薨逝,他说不明白自己亲手递上的那碗驱疫病的药为什么会变成要人命的鸩毒,像被无形的挥刀手捏住的一颗棋子。

在踏入大理寺天牢的那一刻,杜骞被一阵凛冽的寒风当头一扫,发丝从高而方正的巾帽里滑出,他不禁扶正方帽,又拢了拢轻薄的衣袖。两只浑浊深陷的眼珠抬眸望了北边城门的方向一眼,像是真的看见了一张年轻青涩的面孔排在出城的队伍中,侥幸躲过了这场天威怒火,

似谓似叹的呼出一口气,帝都的风一如既往的冰冷。

北凉的黄沙大漠,寒风扑簌,数九的天,冷得直教人发抖。

路过的旅人和卖货的商队纷纷钻进休憩的茶店,围炉烤火驱寒,丢出几枚铜钱指挥着茶屋外面蹲着一圈等待接零活的卯子工卸货。

一枚铜钱滚在杜若的脚边,他顶着一张冻得发红的脸捡起来,一切都像做梦一样,仿佛梦醒了他还是帝都杏林世家的公子,而不是一个被追缉的逃犯,仿佛醒来父亲依然还是备受宠信的太医院令,而不是在大理寺天牢里生死难测。

半个月前,他在父亲的安排下跟随一队游商从帝都金陵一路逃亡到这个边陲小镇,那队游商在一个漆黑的夜晚摸走了他的行囊,带走了他所有的银钱,衣物,更重要的是公凭还在里面,没有公凭他就不能出入城关,不能帮工,不能挣钱,没有一家作坊愿意要一个没有公凭的人,没有钱他养活不了自己。

只能跑在关口当散工,这里的工钱一趟一结,干的都是苦力活,活全靠抢。

他蹲在一群卯子工中,看着那枚铜钱,眼睛亮了一下,今天不用饿肚子了。

他起身喜道:“多谢多谢!!”

准备为这位不知名的雇主搬货,那雇主一看他这瘦得一阵风就能吹倒似的,连忙摆手,杜若身边另一个全身肤色黑黄高壮的卯子工立刻毫不客气的从他手中挖走了那枚铜板,冲着雇主哈腰点头,在雇主满意的脸色下跑去替他卸货。

杜若又蹲回茶店墙角,避着寒风和沙砾。这里和金陵好不一样,风中都是黄沙,如果张口多说几句话,肯定要吃上一嘴沙子,人也不一样,这里的人皮肤黝黑,五大三粗,不管男女都高大又猛壮,十丈外都能听见他们大声说笑的声音。

杜若与他们格格不入,他长得白净文雅,说话细声细语,身姿萧条,看起来轻飘飘的。这在金陵城十分吃香的长相和风姿到了边陲之地却是别人不愿意把活交给他的弊端。这看起来一拳能打飞,一声能震晕的外乡人惹得旁人频频好奇偷看。

杜若蹲在墙角,能听见里面商客聚在一起说话,里面窸窸窣窣耳语几句后,忽然一道粗狂的男人拔高了声音,不可置信道:“小世子受了伤?!”

里面是一阵竖指堵嘴的嘘嘘声。

小世子是北凉王李庸的独子李静寒,半月前因为北凉王妃的自戕导致北凉王李庸一蹶不振,北夷蛮人趁机挥兵来犯,小世子李静寒身披缟素,率军迎战,将北夷蛮人抵在了鹿峡关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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