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八章 复命8（1 / 2）

方盈昭并不知道柏舟心里的弯弯绕绕，合眼休息了片刻，直接换了一身常服进宫去了。柏舟被春昂两人一耽搁，和方盈昭走了个前后脚，正巧错过了拦住他的时机。

柏舟在王府门前踟蹰了片刻，打消了抢先去宫门口截住他的念头，边责怪自己瞎紧张，边去厨房看春盎的新菜去了。

他思虑的未尝没有道理，但方盈昭不管是面对皇帝还是面对刺客，总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让他也猜不透对方究竟是如何打算的。和方盈昭相处了这么多年，柏舟总算也学会了一点——猜不透便不猜，想不透便不想，当下的事情最要紧。

而当下最要紧的事，就是殿下归来的第一顿晚膳了。

厨房中罗浮也在，春盎正带着小厨娘向她请教抚远镇的桂花酒与京城酒肆的有何不同，罗浮道：“寻常桂花酒工序简单，百姓家里也可自行酿造，我未曾到过抚远镇，不知道此地的酒有何妙处，只是——”

她话音未断，对刚进门的柏舟点了下头，算是打过招呼，“只是无论何种桂花酒，味道总是浓稠香甜，这似乎不像殿下的口味。”

春盎愁了片刻，看看时辰闷闷不乐对厨娘道：“那只能先做个水晶桂花糕了，待我弄明白其中关窍再来酿酒。”

听到此处，柏舟笑道：“就算你现在就弄明白了其中关窍，也来不及赶在晚膳之前酿造出来啊。”

春盎对他做个鬼脸，去一边料理桂花了。

罗浮嗔道：“别捣乱，你少来厨房作怪。”

柏舟冤枉。他既没有捣乱，也没有作怪，怎么回府还不到半日，人人都嫌他多余。他无奈摇摇头，作势要走，罗浮忙拉住他，转头拿了盘仙草马蹄糕塞到他手里，“喏，春盎特意为你做的，慰劳你这一趟辛苦。”

柏舟开心接过，向着案板的方向一探头：“多谢春盎姑娘！”

春盎闻言翻了个白眼，没理他。

待到他在房顶找了个舒服位置坐好，摆好小酒点心开始享用的时候，方盈昭才刚悠哉游哉地溜达进皇宫大门。

皇帝的贴身内侍早就侯着了，远远望见他，赶紧迎上去：“小殿下一路辛苦，陛下特意让奴才来接小殿下。”

方盈昭撇了他一眼，依旧是慢悠悠地：“不敢劳烦八宝公公久侯——为陛下奔走，算不上辛苦。”

“陛下心疼小殿下，专门在玉衡殿备下午膳，就等小殿下来呢！”

方盈昭抬眼看了看日头，道：“是该用午膳了。”

八宝急得从方盈昭身后打了个转，陛下还等着呢！抬眼看到今日风和日丽，便又凑到他面前，“小殿下怎么不坐轿？今日起了点北风，小殿下衣着单薄……”

方盈昭走路慢，嘴却不慢，他不等八宝唠叨完便打断道：“离京久了，想四处看看。”

等的就是这句话！八宝闻言眉头一松，冲着一旁打了个手势，一顶肩舆悄然出现。肩舆不同于轿舆，椅子上下及四周没有遮盖，想要看风景？坐肩舆可比步行舒服多了。

方盈昭笑着摇摇头，上了肩舆，冲八宝道：“你们啊，嫌我走得慢罢了。”

八宝见得逞了，嘿嘿一笑，指挥着肩舆往玉衡殿而去，故意忽略了方盈昭用“你们”代指陛下与他的这种大不敬的说法。

皇宫的内侍总管四喜与副总管八宝，在方盈暄还是皇子时便跟在他身边，算是陛下的亲信了。二人是看着方盈昭从一丁点大的可人婴孩长成现在无法无天的模样的，不过幼时的小殿下，也不叫人省心。八宝至今仍记得那一天，方盈昭五岁的生辰，陛下命膳房天南海北做了一大桌子菜，吃到最后，方盈昭突然福至心灵，毫无预兆地指着左边道：“你叫四喜！”又指着右边道：“你叫八宝！”

说完，他扬起奶呼呼的小脸望向陛下，好像对自己的主意非常满意。他们的皇帝陛下心都化了，把方盈昭搂在怀里揉了揉脑袋，对二人道：“记住了吗？”

二人连忙跪谢淮南王殿下赐名。

想到此处，八宝抬头看了看方盈昭，对方竟也带着笑意望着他。对视之下，八宝抬手擦了擦额间的冷汗，尴尬道：“风有些凉，小殿下可要披上披肩？”

刚说完，八宝就想扇自己一嘴巴——又说错话了。

果然，方盈昭眨着眼睛揶揄道：“看公公这汗，今日分明热得很嘛。”

八宝嚅嚅应了，方盈昭又道：“我只是想起五岁生辰那日。”

此话说得没头没尾，八宝却觉得背后更凉了。

每次一遇上方盈昭，八宝就觉得自己的聪明才智八面玲珑一齐逃跑了。不过在他眼里，方盈昭只是孩子心性，喜欢看破人心的感觉，也不吝于直接告诉对方。

享受观看别人窘迫的恶趣味罢了。

在八宝眼里，方盈昭一直没有长大，还是那个走路慢悠悠，说话不顾别人死活，做了好事就要陛下夸奖的小殿下。

玉衡殿中静悄悄的，只有角落计时用的沙漏发出几不可闻的沙沙声。时间已至正午，膳房悄悄遣人问了两趟，四喜终于憋不住了，他挪到方盈暄跟前，试探着开口问道：“陛下饿了吧？”

方盈暄正在看折子，嗯了一声，抬头看了看时辰，问：“淮南王到了吗？”

“还没有……”四喜口中憋着一句：淮南王殿下也太不懂事了。但是看着方盈暄的脸色，到底没敢说出口。

方盈暄倒先为他说起好话来，他放下折子，起身活动了一下，“应是在路上了。昭儿这孩子，每次进宫请安都来得最晚，其实一早就出门了，结果每次路上不是被新鲜玩意勾了去，就是在路边看人下棋逗鸟误了时辰，还是孩子心性。”

这想法倒和八宝不谋而合。

“就不该让他住到王府上去。”方盈暄补充道。

这下四喜终于忍不住了，他赔上个笑脸，道：“看陛下说的，小殿下今年都十九了，以后娶了王妃，总要去自己府上过日子的。”

方盈暄沉吟了半刻，道：“十九了……朕也老了。”

四喜连忙道：“陛下正值盛年，四喜老了陛下也不会老！”

这下把方盈暄逗乐了，他指着四喜的白头发：“你比朕大九岁！比朕先老是应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