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十章 错觉12（1 / 2）

耿奕在岳凌楼房间里荏苒耽搁了很长时间，最后干脆通宵留宿。彻底的疲惫过后，两人都睡得很沉。只有共犯可以明白的隐秘心事，不堪思量的秘密，自己纾解不了，却想着有人也一样，就有种莫名的心安。

翌日法事继续，长夫人本就不上心，直接不来了，牟熙和就更加明目张胆地与雪姨勾搭。不仅是眼神往来，手脚也有动作，当真是不知避讳。法事过后，师徒二人照例又被领到冰雪楼治病去了。

见那两条黄鼠狼离开，岳凌楼本该告辞耿芸，独自回去，可他今天有点别的心思，一直留在芙蓉庭没走。

闲来无事，坐在桥栏边，望着池中锦鲤游来游去。锦鲤以为他要喂食，全都围拢过来，争相拱嘴冒出水面，一翕一张地热切乞盼着。

岳凌楼投了些鱼食下去。锦鲤见到吃的，更是热情，一会儿就全围过来，密匝匝地拥来挤去，有的用身子撞，有的用尾巴拍，简直像要打起来。白花花的水珠泡沫四处飞洒，把岳凌楼的袖袪都溅湿了。

将全池子的鱼都引到眼前后，岳凌楼在里面仔细寻找着那条蝶尾赤鳞。可是有心寻它寻不到，却忽然在不经意的移眸间，瞥见那抹绯红色的靓影，藏在稍远处的一片荇叶下。它躲得很好，紧缩在阴影最深处，要不是又美又大的尾巴太显眼，藏都藏不住，岳凌楼还发现不了它。

好心抛去一把鱼食，赤鳞鱼一口没吃到，却引得其他锦鲤乌压压地冲去争抢。等到全被抢光，岳凌楼才发现赤鳞鱼早就远远躲到石头缝里去了。看那小可怜的模样，岳凌楼不敢再专喂它吃，只能隔空眺望着。

石缝间，瑰丽的鱼尾轻悠悠随波摆动。无论赤鳞鱼到底惊不惊，怕不怕，只要看到那袅娜轻摇的鱼尾，就觉得这鱼闲适安逸，雍容高雅。

那鱼尾是个由红渐变成白的过渡。尾根上是朱砂红，尾尖上是羊脂白，红与白都清清楚楚，可中间那团不红不白地混淆杂糅，恰似丹桂，又似橘黄，比棠梨色红，又比石榴色浅，分不清楚到底是个什么颜色。

如果爱在一头，恨在另一头，中间是否也有同样一团模糊的东西？

既然爱分很多种，恨也该亦然，它们过渡的时候，又该在哪里分清界限呢？岳凌楼找不到那界限，也看不清红白之间那些复杂的衍变……

他不禁反复回想起牟熙和的鬼话连篇。

“你虽不甘愿，却又不再反抗，因为只要迎合，就不会痛苦。直到连逃跑的念头都放弃，就是产生依赖了……”

“世人觉得相爱的人才做那事，强行赋予这般意义。若你专一与那人做得太多，最后将产生对那人有爱的错觉……”

“时间一长，就连自己受到的加害都忘了。唯一办法，只有不将那事与爱相联系，才能解开症结。和谁都一样，只要舒服就行了……”

不听这些话，就不曾意识到，原来耿原修在自己心里分量太重了，以至于当耿奕说出那句“难道你当自己是他的”，才会一时怔忪失语。

他被套了锁，才会产生这样的错觉。耿奕与耿原修太像了，像在血里和魂里，依靠耿奕是无法除掉那把锁的，反而越来越迷失、深陷……

“凌楼哥，你在看什么？”突然，耿芸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岳凌楼猛地回过神，耿芸已在他身旁坐下，怀中也捧着一包鱼食，正捏碎了慢慢朝池塘里撒下，边喂边说：“你在看那条赤鳞鱼么？……它经常躲着不出来，很难看到的……我才知道，原来鱼和鱼也不是同类，赤鳞是赤鳞，锦鲤是锦鲤……它们好像不适合养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