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 1 章1(2 / 2)

胡玮松开握着她的手,去窗下的桌上拿起一个粗碗跑出门去,不一会儿又端着那个碗回来了,碗里装着大半碗水。

“阿姐,快喝吧。”他蹲在床前将碗小心翼翼地捧着,像是在献给她什么绝世珍宝。

胡玉微就着他端过来的碗口,微微低下脖颈小口小口地喝起来。

刚开始她还不觉得渴,可干裂的的嘴唇碰到水就像沙漠求来了一场雨,她喝到后面竟大口大口地将大半碗水饮尽了。

胡玮看她渴成这样,将饮尽的碗放回桌上,声音有些自责道:“都怪我,早知道昨晚就不听阿姐的话了,我今日就不该去李先生家念书。”

窗外的日头正盛,外头的蝉鸣鸟叫一阵一阵往屋里钻,她没有回答,她的目光从他放下碗那一刻起就没从他身上移开过,反而红了眼眶。

胡玮见她眼眶都红了,以为自己说到她的心坎儿上了,他阿姐是需要他陪着的,于是又道:“阿姐你别难过,先生说今日天热,他老人家闷得慌就让我晌午以后不过去了。”他们姐弟从十岁起就没了爹娘,要不是姐姐每日在西市馆子里给人跑腿,他说不定都活不到现在。

胡玮想到阿姐的遭遇,也红了眼睛,可他说不出什么漂亮话,只能拉着她的手来表达自己的难过。

胡玉微憋回眼眶盈着的一层泪,她露出一个心酸的笑:“阿姐想你了。”

她们姐弟俩从小相依为命,不知受了多少人白眼。

她死的时候,他弟弟在江南道,那时他已经离开京城两年了,也不知他回京时听到这个消息会不会太伤心。

胡玮我紧她的手,似乎是为了让自己显得更加强大,做出认真的神情像是在许诺什么大事:“我今天下午都会陪着阿姐的。”

胡玮也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只是似乎觉得不该如此轻狂,便又将笑意压了下去。

他身上穿着洗的掉色的粗布衣裳,将头发用发带高高扎起。

上一世,她当上皇后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了。

胡玮二十岁中探花,那是褚砚已经当上了皇帝,她也被封了为胡贤妃。

少年混迹市井让他养成了稳重自持的性子,被外放去了常州任常州录事。

胡玉绥的视线就没有从胡玮身上移开过,她忽然开口道:“阿弟,姐姐很想你。”

少年本就脸皮薄,此时听姐姐说这么肉麻的话,便更加不好意思。

她说罢收回视线,假装不在乎他的反应,这才从继续躺下。

胡玉微看他认真的小大人样子,她这次是真的笑了,也认认真真回答了一个“好”字。

她喝过水依然觉得身上没什么力气,于是又在床上躺了一会儿,等到晌午之后,太阳开始西斜了她才从床上爬起来。

外面院儿里左边种着一颗差不多两人高的槐树,右边放着做饭用的炉子,胡玮正坐在炉子前熬着什么。

她记得这一场病,这一年离她父母去世正好过了四年了,她用他们生前的积蓄还有她在西市馆子里跑腿存下来的钱,买了西市胡同口的一个铺子,打算将它改扩成一个茶馆。

那儿人多又鱼龙混杂的,开茶馆是再好不过,且她与弟弟要吃要喝,这也是为了她们以后的生计做打算。

这场病就是她没日没夜改铺子的时候得的,她足足用了十来日才养好了病。

想到这儿,她忽然有些庆幸回到的是这个时间点,既没再小两年受市井里的苦,又不用大两年得应付褚砚那个有心无肝的狠人。

或许老天待她也算是仁慈吧。

“咳咳咳...”胡玮一边扇柴火烧出的烟一边捂着鼻子咳嗽,原本太阳晒的好好的,燥热的天看着怎么都不会有风的样子,谁知道突然刮起了一阵风。

胡玉微从房门走走了过去,她将弟弟拉开,任由柴烟随着风飘走。

“你这么早煮什么饭啊?”她问。

胡玮的脸被呛红了,他红着脸有些局促地开口:“我想着先煮些粥,天气这么热,等太阳下山阿姐就能吃到温热的粥了......”

胡玉微倒是没想到这一点,她那段时间忙着改铺子,根本没来得及做饭,都是胡玮下了学做好了饭再给她送到铺子里,她也不是个讲究的人,蹲在地上靠着大堂里的柱子就能吃完。

她看着他握着衣角局促的双手,忽然想到他高中探花那一年,那日他拒了曲江夜宴的庆贺,反而是求了褚砚来到太子府给她煮了再平凡不过的一碗粥。

她冲他露出一个温和的笑:“阿弟有心了。”

胡玮的脸更红了。

她没有让弟弟再站在原地肉麻,拿起地上的扇子走到炉子边上,将炉子盖上免得粥里落灰,又将柴火添了些保持小火熬制的样子,做完这些才对胡玮道:“好了,这下就不用一直蹲在这儿晒太阳了,我们走吧!”

晌午过后的烈日更加晒人,胡玮留恋地看了眼炉子,确认火是烧着的,又擦擦额头冒出的细汗,这才跟她往屋里走去。

她正一只脚跨入门槛屋子,外面就响起了重重的拍门声,并着一个尖锐刻薄的妇女喊叫声传来。

“死丫头给我出来,有钱做饭没钱还给我这个没日没夜照顾你们姐弟俩的苦主,今日我非要把你爹娘欠我的钱给要回来!”

胡玉微疑惑地皱起眉头,她怎么不记得欠过谁的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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