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轮回3（1 / 2）

赵婉宁并没有成婚的打算，她这样的人，能活下来已是侥幸，没有功夫去理会这些虚无缥缈的事情，只能找个理由应付着：“哪有兄长还未定亲妹妹便先成亲的道理。”

赵竹青听见赵婉宁的话，下意识的停下了手上的动作，茶盏险些从手中滑落。他有些不自然的移开了视线，假装镇定的开口道：“莫要打趣我了，眼下我一心向学，哪有功夫考虑这些事情。”

赵婉宁敏锐的捕捉到了赵竹青的不对劲，假装不甚在意的带过了这个话题：“我如今日子过得倒是惬意，嫁人之事还是要看缘分。”

一顿饭食草草结束后，赵竹青还是一如往常的寄住在书院的友人家中，在他的认知里自家妹妹还住在朱雀大街的韵衣坊里，绣坊中皆是女娘，他一个外男也不方便打扰，是以兄妹二人才会约在茶楼见面。

赵婉宁不止一次在信中写道自己在城南的韵衣坊中干活，赵竹青一直知晓她绣工了得，只是一个小小绣娘，终究还是委屈了她。殊不知自家妹妹才是这韵衣坊背后的东家。

若只是一个小小绣娘，光靠赵竹青写字卖书的钱如何供得起麓山书院的花销。

她并不想赵竹青参与到自己背后所图，便没有戳破，能与她越少接触越是方便她行事，若是有一天她还有命活着，她自会向赵竹青坦白这一切。

她向赵竹青告了别，二人相约除夕那日在觉春楼一聚，难得相见，是该好好热闹一番。

赵婉宁走出飘香茶楼，向拐角的巷子走去，使了个眼色，画眉与庄生牵着马车从暗处走到她跟前。

“小姐，庄子那边来报一切准备就绪了，今夜可要行动？”画眉瞧见四下无人，在赵婉宁的耳边悄声说着。

赵婉宁皱着眉，心中盘算着今夜该如何行动，刚想吩咐下去，大街上的汹涌的人潮却突然被禁卫的喝止声压了下去，目光从人群中略过，一道熟悉的身影跃入赵婉宁的视线里。

赵婉宁挑开车帘，只见那少年一身红金交叠蟒袍，那件半旧的银色披风系在他宽阔的肩口，身骑黑色骏马，越发衬出他面冠白玉，目若星朗，身后跟着一群穿着银白色飞鱼服的带刀侍卫。

近来盛京确实危机四伏，暗藏杀机，竟然都将锦衣卫派出来负责城中巡逻。

有了锦衣卫夜以继日亲自上阵，想必凶手也要更加小心周密的行事了。

百姓聚集在一起，议论纷纷，高呼陛下此举让人安心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赵婉宁却没有心思去理会这些，她的视线停留在少年的脸上。

这并不是他们之间第一次会面。

赵婉宁的上一世，前来搭救之人正是眼前的少年，却还是晚了一步。

惨痛的记忆浮现在眼前，寒冷的冬夜，赵婉宁全身上下只有一件素白色的里衣，鲜血似点点红梅浸透了衣服，令人不寒而栗。

她被人死死按住，恶狠狠的凝视着面前恨不得将她扒皮抽筋的王督公，大笑了起来，身形坠坠的伏在地上大口的吸着气，体内一阵翻腾，一股血气上涌，终于支撑不住一口血喷了出来，单薄的身影随着漫天风雪倾倒而下。

此时，一道身影猝不及防的闯入，将她从寒凉地面打横抱了起来。紧接着，便将身上的大氅解开紧紧裹在她身上，试图驱散她周身的冷意。

赵婉宁还有些许意识，她无声哽咽着，使出最后的力气挣扎着，眼睛微微睁开一道缝。

是一个身形高大，看起来只有十六七岁的少年。纵使已有许久未见，赵婉宁还是认出了他。少年黑衣墨发，郎艳独绝，世无其二。眉眼处被落雪覆盖，神色焦急。赵婉宁只能听到他唤了几声自己的名字，余下说话声便被呼啸而过的风声所掩盖。她靠在少年温热的胸膛里，缓缓吐出最后一丝气息，视线永远的定格在某个角落。

少年急切而绝望的声音，一遍遍的呼唤着她的名字：“江浸月。”

再次醒来，依旧是熟悉的时间节点。

这是赵婉宁第四次轮回，每一次都是以十四岁抄家逃亡的那一日为起始，以她死亡为终结，周而复始的进入下一个轮回。

第一世，还未逃亡便被官兵发现，追杀跳崖至死。

第二世，她为了掩护兄长逃跑，失足落水而死。

第三世，她终于从建元帝的爪牙下逃了出来，筹谋多年，只为报仇雪恨，最后关头功亏一篑，被王高全识破了身份，折磨致死。

如今是第四世，也是她活的最长的一次。

每一次轮回对她来说都是一种折磨，像是被推搡着沉入湖底，苦涩的水汽充溢进鼻腔，所有的声音都被隔绝在空气之外，离她越来越遥远。

重新接受一场新的博弈，痛苦袭上心头，那种感觉无法言喻。她想随波逐流，却又忍不住挣扎到底，绝望又清醒的在死亡的边缘不断徘徊着。

“小姐，今晚还动手吗。”马车已经在巷子里停了好一会儿，候在车外的画眉与庄生面面相觑，庄生冲她使了一个眼神，画眉嘴角抽搐了下，只能开口打断正在深思的赵婉宁。

赵婉宁被画眉突如其来的说话声扰乱了思绪，才堪堪将视线收回。

“暂且按兵不动，眼下锦衣卫掺和进来，若是贸然行事于我们不利。等这阵风头过去，再做打算。”她揉了揉眉心，为了避免重复上一世的结局，这一世她熬到了次年元月才有了动作，只是局面却和前世大相径庭。

与她颇有牵扯的少年，正是昨日在贺润辰墓前交手的裴知予，短短几招他也没落下风，可见身手了得。

上一世她并没有注意到，今日瞧见他那身蟒服，想来在锦衣卫中官职不低，至少是镇抚使以上的官阶。

还未到弱冠之年就能有这般建树，过去跟在贺润辰身后笨拙的样子荡然无存，人都是会变的，苦难使人成长，她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