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和离7(1 / 2)

韩三爷清瘦的身躯挡在江氏身前,略微凹陷的面颊侧对江氏。二人离得那样近,以至于江氏昂头就能清晰看到韩三爷熬夜守灵黢黑的眼圈及眼角细碎皱纹。

望着韩三爷隐藏于中黑发的白丝,江氏垂下眼眸掩盖心酸情绪,复又睁眼,眼中清冷寒光直投韩廷义身上。

韩廷义见状怒火中烧,扬手就是重重一掌落在韩三爷脸上,食指轻颤指着韩三爷言道:“你……你……你居然为了一个女人,驳斥兄长?”

韩三爷硬生生接下一章,只觉得天昏地暗,仍强撑将江氏护于身后,目光灼烈直直对上韩廷义的眼睛,铿锵地说道:“为人夫者,若不能护住妻儿,便妄为人夫为人父!”

“强词夺理!先为子后为人夫,这么多年的书你都读到哪里?”韩廷义气不打一处来,直接搬出礼法训斥韩三爷,“不尊母命,不敬兄长,你这是要不孝啊!”

未诞男嗣也好,忤逆尊长也好,江氏从不惧这些其他女子视为洪水猛兽的流言蜚语,只是她着实不能忍受韩三爷被扣上一顶不孝的帽子,正欲出言驳斥。

韩三爷伸手拦下,回首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回望一眼身后远处那个跪在灵前惶恐万分的女童,原本动摇的心瞬间坚定。他清俊的面庞上浮上一层奇异潮红,朝韩廷义深揖郑重而言:“弟不敢。只是江氏与弟结发十余载,诞有一女,不忍废弃。弟宁愿受不孝之名,也还望兄长体谅弟爱妻之心,成全弟与江氏夫妻之情。”

“今日不管怎样都由不得你!”韩廷义废江氏之心固执,遂不欲与韩三爷夫妇再纠缠,转身朝韩家族叔躬身道,“还请族叔作见证,将江氏逐出族谱……”

“三弟!”“夫君!”“爹爹!”

未等韩廷义语毕,身后穿来三声惊呼。

韩廷义回身大惊,韩三爷面色青黑,重重跌在地上。他双眸紧闭,却仍攥着韩大爷衣角喋喋不停道“绝不休妻”“绝不休妻”。

众人遂抬韩三爷进了内室,前来吊唁之人亦纷纷找了理由告退。今朝韩氏灵堂之事不出明日必然传遍金陵城。

韩家族叔原本也想告退,却被韩大爷邀住韩宅,说是要商议废弃江氏之事。因此事尚未有定论,江氏虽未被逐出韩宅,但是被困在同馨院不许出门形同软禁。而韩佳萱是韩氏血脉,暂且由韩大夫人戚氏照料。母女二人分居各处,半点不得韩三爷的消息。

大房繁祉院内,韩佳萱忧心父母状况,晚膳一点也用不下。韩大爷夫妇并两个儿子尚要棺前守灵,席上只有韩大姑娘与韩八姑娘守着韩佳萱。

韩大姑娘见韩佳萱未曾动筷,知道她担心父母,遂体贴地握住她的手心宽慰道:“七妹妹不必忧心,叔父叔母吉人天相,自会无事。”

韩佳萱颔首谢过,面上忧虑神色丝毫不减,远远地朝着门外漆黑处焦虑望去。

韩八姑娘素不喜欢这个长姐,夹枪带棒地说道:“七姐姐自幼父母疼爱,大姐姐自然不懂得这份心情,只会说些有的没的。”韩大姑娘脸色一白,指甲深深陷入自己掌心,忍气吞声告诫自己不能与韩八姑娘回嘴。

远处一提着素白灯笼的婆子急匆匆赶来,一路跑得上气不接下气,遥指前厅大喘气喊道:“三爷……三爷怕是不好了。”

众姑娘脸色乍变。未等其余姑娘晃过神来,韩佳萱拨开圆凳慌乱朝前厅奔去。

小小的人儿啊,挤过拥在门口朝里屋看的婆子小厮,远远地停在门前,泪水混合汗水滚落,朝床榻上那个依靠方枕才能坐正的羸弱男人看去。

床前,大房二房的人都在,连韩家族叔都坐着怜惜地看向韩三爷,手里还握着一纸绢书。人近濒死,韩三爷早听出门口哒哒脚步声,吃力地睁开眼看到果真是自己的女儿,欣喜地扯出嘴角笑容,忙招手让韩佳萱上前。

韩佳萱觉得步履沉重,艰难朝床榻前迈去。韩三爷示意韩佳萱坐在床头,眼神深沉直勾勾地朝门外望去,喑哑的嗓音仍期待地说道:“你娘呢?怎么还不来?”

韩佳萱沉默不言,额头轻靠在韩三爷的肩上,紧咬住唇不让眼泪落下。一只大手抚过她的后脑勺,韩三爷轻柔出声,宛若同小时候与她说话一样:“好了好了,不哭了。我们萱儿从来都是最坚强的那个,是不是?”

韩佳萱抱着韩三爷不撒手,点点头仍靠在韩三爷肩上,泪珠如长线滑落,浸润出一滩水渍。

“你当年刚刚出生,不过就两个手掌大,如今已经过腰高了……”

“记不记得有一回你被你娘罚抄千字经,爹爹半夜偷偷爬起陪你一道抄完……”

“年初你不是和爹爹说要一盏新兔子灯,爹爹给你藏起来了,萱儿自己去找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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