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一夜的故事2(1 / 2)

钟桁的初中读的是当地最好的中学,每年高考都能出清北生,这所中学甚至放出过话:只要你的孩子考进我们高中,我们必然送你一个清北的孩子。那时候的钟桁只有十二三岁,听到这句话的第一反应是觉得有点搞笑,双眼轻轻扫过牺牲在这句口号之下的许多尸骨,而多年后回想起这句话依旧觉得搞笑。

他在那个班级中见到了一个男生,是的,戏剧套路般的开头。那个男生就是梁修。

梁修那个时候还很青涩,头发不长也不短,不像后来留了寸头。但说实话,梁修那样刚毅的外貌就非常适合留寸头。

可以说梁修在钟桁心中留下了很深的印象,钟桁不怎么会记人,他在试图记住一个人的时候,总是会感觉全世界的人都长那个人的样子,很有意思的一个现象。钟桁不知道这种现象是不是就是人们常说的脸盲。

初一和初二钟桁和梁修都没有任何交集。他们是很明显的两个世界的人,钟桁在初二的时候已经完整地看完了好几遍《红楼梦》,早早感受到书中描写的人世兴衰,悲观主义在此时就已经在他的心中茁壮成长;梁修有很强的运动细胞,那个时候第二节课下课会有半个小时的下课时间,梁修会抓紧这半个小时,和自己的好兄弟们去篮球场打打篮球跑跑步。

他们就像两条平行线,在同一平面内永不相交。他们在同一班级之中亦是永不相交。哦,也是有相交的时候的,那就是交作业时两张叠在一起的写有各自名字的作业纸。在后来两人熟络了之后钟桁去对比了两人的相异之处,突然发现一文一武,倒也十分的巧。钟桁就像命中注定与文为伍,灵与肉都吸附于“文”这棵大树上。他很喜欢约翰·斯特拉彻说过的“文学恐怕是人类精神所产生的一切意识结构中的最奇异的一种。它是一个大海,多少世纪以来,凡是不适合于人类思想的任何其他范畴的一切思维、梦想、想象、观念,确定了的事实和情绪都被倾入了这个大海里”。

他一生都很庆幸自己没有变成谁的复制品,自己始终是自己,这是一个人的一生中最值得骄傲的事。

钟家的隔壁住着一个同龄人,叫高一凯。他的父母都是老师。既然有了同龄人,就不免需要进行对比,这是大人们的传统所在,也是大人们见面时那些固定流程的其中一环。

高一凯的父母曾两次将他送去一个类似托管的武术兴趣班,既学习武术,又提早体会住宿生活。钟桁的父母始终认为高一凯格外优秀,希望钟桁也能和高一凯一样,最好成为高一凯的复制版。小孩就是一团用来做陶艺的泥巴,父母可以将他捏成自己最想要的样子。

因此高一凯去参加什么兴趣班,钟桁也必须去。反抗与商量在父母这里是一触就破的气球,迫使气球屈服易如反掌,一根极尖极细的针就足够。

钟家父母会在钟桁结束学习之后、开心地站在补习班门口等待父母来接他时,打电话请老师转告钟桁:你今天就住在补习班里。甚至有一次钟桁一整周都被留在补习班中,只是因为高一凯那周也选择留在补习班里。

那是钟桁人生中第一次感受到被抛弃的滋味,抛弃者来自于父母。那时候的钟桁刚好十岁,少一岁太过脆弱,多一岁又越过了一道坎,十岁就刚好稳稳地在一个不偏不倚的位置。十岁的他还很恋家,依照作文选上说的,把家当做避风港。但父母将他通往避风港的小船烧毁,钟桁就被永远留在了无人岛上。

钟桁在班上完全是个小透明,他唯一的朋友圈就只有两三个朋友。童年时期缺乏父母的陪伴,于是他只好去阅读。他阅读了大量书籍,《花间词》和《四世同堂》被看过好几遍,油墨留在了他的指尖上;魏晋风骨和狄金森的诗在心脏的跳动下流过他的每一条动脉。

这一切造成了一件很悲哀的事——他在思想上过于早熟。上了大学后一位老师曾直言,太早看《红楼梦》的人会呈现悲观、思想早熟,不会再停留于浪漫的阶段。那时钟桁正在下面做着自己的事,但在听到这句话时便抬起了头。

早熟的思想使钟桁始终觉得班上同学们太过幼稚。但他又清楚人是排异动物,特别是这个年龄的孩子,会自动排斥与自己不同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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