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离别1（1 / 2）

靛蓝澄澈的苍穹延绵无尽，耀眼的太阳给白云撒上了阴影，似雪般洁白纯净的白云在草原的风吹下飘向远方。苍茫茫无边际的草原上，一个潇洒的身影在一片绿浪中漫无目的地驰骋。她随着雪白骏马的奔驰起伏，清洁凉爽的风从她的发丝穿过，依依不舍。她一身藏青色的便装，牛皮腰带勾勒出腰身的轮廓，纤而不细，高高竖起的一头长发恣意泼洒飞扬。

这世间仿佛没什么再能阻碍她了，她有中原人娇俏的脸蛋，胡族人深邃的眼窝与野蛮生长的眉毛，她恣意地笑着，呼吸着苍原上清澈的风。“驾！”不够，还不够，她催促着骏马疾行，充满苍原女子英气的声音在草原上回荡。

“阿归！”随着一道温柔的声音响起，一位穿着胡服而眉眼间却尽显中原女儿温柔娴静气质的妇人从帐篷中掀帘走出，身旁跟着另一位容颜姣好的妇人。

“娘！赤姨！”那名为阿归的女子应了一声，驾着骏马向营地奔驰而来。她用力一扯缰绳，马儿前蹄高高扬起，随即稳稳落地。阿归一个利落翻身下马，不在意地用手臂摸了摸额际的汗水，向妇人走来。

“娘有何事？”胡不归比她娘还高出半个头，大概是她父亲是胡族人的缘故。妇人眼中尽是慈爱，关切地用一方绣工精致的手帕替她擦去发间的汗，“告诉过你多少次了，别用衣裳擦汗。”她的言语间带着些中原官话的意味。“阿归这般率性，是草原女儿的性情。”赤眉笑道。

安澜公主萧堇虽然和亲至胡族已有十余载，吃穿用度大多适应了草原的习惯风俗，然而有些从小养成的习惯还是不知不觉保留了下来。赤眉作为萧堇当年的侍女一同陪嫁了过来，与草原上的一个族人成了亲，生下了一个与胡不归从小一同长大的女儿，名唤诺尔丹。

“转眼我们阿归都长大了，是个英姿飒爽的草原女儿了。”她眼里满是欣慰，抚过胡不归的的脸庞，颇有些不舍的意味，搞得胡不归的心里毛毛的。她向来大大咧咧不拘小节，母亲这番话语倒教她有些不自在。

“娘，到底什么事啊？”她有些拘谨地岔开了话题，打小族里的人就喜欢夸赞她长得俊俏，又有中原人的玲珑又有草原人的英气，但她始终有些羞于谈论自己的相貌，仿佛谈论了就显得她太过自满，骄躁。

“哦，其实是你爹有事要与你交代。”安澜公主收回了不舍的目光，温和又略带伤感地笑了笑。胡不归没察觉到她的古怪，只是关切地问：“娘，怎么了？”安澜公主一向有些容易伤春悲秋，胡不归也只当她是又思念故乡了。“无碍。”安澜公主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催促道，“快去吧，你爹等着呢。”

“好。娘，赤姨，你们快些进帐篷吧，天变冷了，别着了凉。”胡不归不疑有他，边向胡族首领的帐篷跑去，边扭头不放心地叮嘱着。她的话音被风吹着，听着有些渺茫，好像再也听不见了。

草原的天亮得也快，暗得也快，胡不归就这样跑进了夜色中。安澜公主看着她的背影完完全全融入暮色，这才转身回帐，用手帕抹去了眼底的湿润。赤眉抚了抚萧堇的后背，安慰道：“阏氏不必如此伤感，曼顿单于定会保障阿归平安归来的。”

胡族首领曼顿单于是胡不归的父亲，十多年前前往中原的齐朝求娶安澜公主来此和亲以表胡族与中原的和睦。胡不归的名字是萧堇起的，萧堇的母亲是青州舞妓，名唤胡清辞，当年被进献给先皇作为后妃。并无家中势力撑腰的妃子在不久失了圣宠之后便早早死于宫廷倾轧。此后皇帝看在往日情分上准许胡清辞妹妹胡清言进宫照料萧堇。为着纪念自己的母亲与姨母，萧堇便给胡不归取姓胡。

且说胡不归进了王帐，发现诺尔丹与阿念青，以及古温毕格勒都在帐中。阿念青是族中的少祭司，老祭司已经年迈，作为未来的祭司阿念青在族中颇受人尊敬，可惜诺尔丹，阿念青与胡不归三人从小一同长大，知根知底，对方是什么货色一清二楚，打打闹闹更是家常便饭，相互之间倒也没有如此生分。

古温毕格勒与胡不归一样是混血，不过他是半途投靠胡族的，他小时在中原长大，于是饱读诗书，对中原人的文化极为了解，富有儒雅的气质，是族中的教书先生，更是曼顿单于的亲信。

“这是……？”胡不归掀帘进来，乍一看见这么多人动作顿时一滞。

“阿归不用拘谨，父亲与你们几人商量件事。”曼顿单于和蔼地笑了笑，招呼道。

“害，我有什么拘谨的，这不都是熟人吗。”胡不归打了个哈哈，撩起衣袍席地而坐。

屋内众人具是一笑。曼顿单于轻轻咳嗽一声，众人立马安静下来。

“你们三人已经熟的不能再熟了，废话我也不多说，今日叫你们前来是有事嘱托，”曼顿单于意味深长地撇了一眼胡不归，看得胡不归莫名其妙，以为他在提醒她仪态，悻悻地将支棱的长腿收了起来。不过，她没看出的是曼顿眼中深藏的不舍——与安澜公主一般无二的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