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其二·明谋2(1 / 2)

——其二·明谋——

孙尚香倒是接受得很平静。毕竟他大哥向来是个大大咧咧的人,哪会想到派自己妹妹过去保护别人的?还好广陵王就是大乔,否则看他天天捏着个纸人说话的傻模样,她差点就要去找母亲告状了。

不过,那个广陵王嘛……她倒是有点意外。

听孙权说,很久之前,亲王权势就已经被大幅削弱,更别说以现在这种混战。她还是一个女人,隐姓埋名那么多年,混迹在战场和会盟之间,游刃有余,把广陵治理得像模像样的,还是挺厉害的嘛。

她心甘情愿地喊了句“嫂嫂”,只是没想到,这位“嫂嫂”的厉害,远远超乎她的意料。

一弦两箭,单靠一瓶解药,就让袁家那几兄弟互相猜忌。孙尚香不禁担忧起了自己的哥哥,但是又想,反正周瑜鲁肃陆逊会拦住他的,没什么好担心的。

事成之后,这位刚刚死里逃生的嫂嫂还为所有人安排了船,挨个送人出城。孙尚香坐在船舱里,他哥哥等到最后才不情不愿发了船,没多久就自己去了船头,看起来心情不太好。

孙策双手捏着皱巴巴的心纸君:“你们亲王不是都有试毒的侍从吗?以后这种事让别人去做就好了。”

广陵王道:“大家是来议和的,突然冒出个人要试毒,合谈还怎么进行下去?”

“那也不能不试啊,你看这次,多危险啊。”

那头,广陵王宽慰道:“好了,这不是没事吗?多亏你叫尚香跟着我,不然今天可难办了。”

“是啊,”孙策瘪嘴,有些不满,“下次不能这样了,下次我陪着你。”

“你得护着江东,我得看着广陵,哪儿走得开?”那边笑着,揶揄道,“怎么,在我广陵住上瘾了?我的副官这两天可是催着问我要你的住宿、伙食费呢,说你睡得多、吃得也多,绣衣楼账上都吃紧了。”

“给就给,江东不差这点钱,”孙策不以为意,“你让他把账记上,回去就让鲁肃拨给你。”

广陵王那边似乎很忙,没说几句就有人叫她。声音停了很久,孙策才放下心纸君,一抬头——天色已经转暗了,周边的小船陆续挂上了灯笼。

孙尚香掀开竹帘:“哥,掌灯了。”

“嗯,”孙策看着前方,“我再待一会儿。”

江风清冽,这是他最熟悉不过的湿润。

孙策盘腿坐在船头,弯下腰去,掬了一捧水月。

他第一次感受到“大乔”和“广陵王”是不同的。

如果她只是“大乔”,他现在就可以回家催着家里下聘、把她娶回江东,带她走遍江东的每一条街巷、认识每一个人,走一年、两年、十年,让江东这一代的人、下一代人都记住他们,传到江北、东都、甚至幽燕、西凉,传到千百年后都有人知道。

可她是广陵王。

他之前只想着江东可以与广陵合作,可是她是怎么想的呢?她能为了一场暗潮汹涌的会盟险些搭进去自己的性命,只是为了争取一丝渺茫的希望。方才无数次,他都想问她:值得吗?要不要停下来?

但是他始终没有问出口。问出这些话本身,已经是对她的看轻了。

孙策这才意识到,除却爱恋,自己更是敬佩她的。

强势如江东江东,在礼崩乐坏的乱世,即使知道什么是长远之计,却也只能附着于眼下,小心筹谋。

但她不一样。

她也受乱世纷扰,甚至为了在这场厮杀中更有主动权,把原本的自己只当做一种身份;而亲王的身份更多的是束缚与威胁,她却好像全不在意,攥着仅有的那些好处,步步为营,一点一点地重建绣衣楼、开拓自己想要的版图。

都是走一步看一步,但,不一样。

其余人,走一步,看别人一步,眼神是觊觎的、不安的、算计的,偷偷摸摸的、虚伪的;但是她——她停下来,可能是为了给别人一瓶伤药,也可能是为了稳定人心、在大战之前坐镇军前,哪怕自己浑身都是伤口。

那是坦然的,哪怕她也有她的谋略;是有所选择的,即使看起来是那么的不计代价。

孙策有时候有些好奇:她所追求的,到底是什么?“

天下安宁、富足安康”,这面幌子被血雨腥风洗砺许多年,早就变成了一块人人皆知的遮羞布。可是唯有她,当她长剑拿起、手起刀落的时候,孙策突然觉得,她所看到的,是一个真正的未来。太过于坚定和耀眼,让人不由得自我审视和怀疑。

人人饱读圣贤之书,人人又都在为圣贤作注,世家大族,将军士人,难道,从未有过不愿直视的时刻?或许就是这样,她的路才格外难走吧。

这样的一个人,真的愿意与自己在一起吗。

孙策甚至觉得,如果真的到了江东与广陵为敌的那一天,他和她一定会是坦坦荡荡地在战场上拼一场。谁败?谁亡?已经没有探讨的必要了,广陵会接纳江东的百姓,江东也会为广陵提供归宿。

亡的是乱世中的一个分支、一粒灰尘,而它们,终将凝结成新的方向。

她的一举一动,或许早已不知不觉改变了许多人和事。

而且还不只是他。

孙策想到了什么,“哼”了一声,紧紧地握住水里的月亮。

第二天,孙策便强势地关闭了江东学堂。

周瑜的琴放在一旁,手上批改着文书,陆逊收拾着学堂内的书卷。

鲁肃打着算盘,问道:“伯符,今日又有何事?”

吕蒙盘腿坐在地上,百无聊赖:“还能有什么事,嫂夫人呗!”

周瑜抽空道:“江东附近的可玩之处,你们都已经去过了。若再要出游,只能往南去了。”

“谁说要玩了!”孙策正色道,“这次我要向她表白!我要给她唱歌!”

室内沉寂了一瞬,眼球翻动的声音震耳欲聋。

周瑜道:“原因?”

孙策道:“我们的初见纪念日要到了!”

鲁肃好奇:“初见也算纪念日吗?”

“哎呀你不懂,”,孙策道,“没有纪念日,我自己创造纪念日不行吗?只要我愿意,每天都可以!”

吕蒙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抻了个懒腰,准备出门,被孙策揪着后脖颈攮到地上。

他就地躺下,指着自己,一脸不可思议:“关我什么事啊???装装山贼还可以,唱歌找我干嘛?”

“因为就算不找你你也会到处传乱说,”孙策摩拳擦掌,威胁道,“你给我在这儿待着,出了这扇门,一个字也别往外露。”

“哦。”

兄弟的幸福还是很重要的,必要的时候他会努力忍忍。反正也没自己什么事,吕蒙打量了一下书房,见桌子上有个箱子,顺手够了过来......

“吕蒙!你干什么!”

孙策注意到这边的时候已经晚了,吕蒙见箱子上有个洞,顺手从里边抽出来一张纸条。

吕蒙仔细辨认:“作、作......陆逊,这个字儿是‘伺’吗?”

陆逊道:“是‘词’,诗词歌赋,词。”

“哦,那意思是我给嫂夫人写词呗,”吕蒙道,“包在我身上!怎么写啊?”

“不行!!!”

孙策坚决拒绝,吕蒙抗议道:“那你让我过来,总不能什么都不让我做吧!”

“有你的有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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