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寒月1(2 / 2)
在缺衣少食的简陋条件下,身子骨每况愈下,远不如从前。就昨日难得走出家门,还险些命送狼口。
她是那样骄傲的个性,才不甘心就这样任由自己堕落成一个废人。
“不是我说你,觅食打猎本就是那些下人分内之事,你个主子上赶着掺和个什么劲?”沈筠溪语重心长道,“我们都是长公主的女儿,皇舅破例亲封的庶公主,理应安心在家享受这些下等人的供养。”
沈筠溪是当今圣上长姐的独女,也年轻一辈里第一个出生的孩子。早霜晴一年受封为公主,封号“长庚”,是太后重点培养的对象,因此充满了上位者的优越和傲慢。
“你我身为女子,相夫教子才是正道。养好身体嫁与皇舅需要笼络的亲信,多替北海诞下几个身强力壮的勇士,比什么都来得实在。如今皇室男丁稀缺,连我们的额尼都得去前线支援,我们是危机时刻被她们送出来的,可不能由着性子让自己陷入危险。”
霜晴只是漫不经心似的看看窗外又摸摸头发,由着她一长串话语左耳进右耳出,最终打开小桌上一包杂果蜜饯,递到沈筠溪面前:“吃这个,这个好吃。”
沈筠溪则好笑又好气地看着她:“一大早空腹吃凉果?难怪你这身子是越吃越差。”
“咱院里的杏子晒干了超甜的,你吃上一点,便顾不得说话了。”霜晴笑道。
对于她筠溪姐姐的观点,霜晴是一个字都不能认同的。
她额尼是氏族中的智者,通晓天地,也懂得很多深刻的道理,从来不会用这些刻板的教条将她限制在女子的模子里,便养成她不拘一格的个性。
女子又如何?她最讨厌听到“相夫教子”这一类训规。
在北海这样一个马背上的国度,实力是衡量一个人价值最重要的标准。只是近百年来旧贵族耽于享乐游手好闲,慢慢变得没落,这才给了西海沿岸一个蕞尔小国西西亚可乘之机,让它趁着太后过寿入侵首都盛京、血洗皇宫,打了北海一个措手不及。
现在的她只想跨上马背将弓弦拉满,回到首都盛京,和长辈们并肩作战。
又是旧木门打开的“吱呀”一声,一位气宇轩昂的中年女人带着零星几个侍从缓步走来。
两人见状一同起身下地,微微颔首。
“姑姑。”霜晴笑容满面地唤道,方才谈话间的凝重不知被她抛去了何处。
“这一大早,真是姐妹情深啊。”乌希哈姑姑脸上浮现一抹慈笑,同样颔首回应。
“福晋来了,那我便告退了。”沈筠溪也收敛起情绪,说罢离开房间。
临走,她还不忘别有深意地瞪一眼乌希哈身后的萨娜。萨娜心虚地瞥了她一眼,目光没有过久停留。
中年女人走到霜晴身边,扶她坐到炕上,慈笑中隐隐透着关切:“伊花,你感觉还好吗?可有哪里不适?”
“多谢姑姑关心,我现在可是好的很呢。”霜晴回答道。
“谢什么,都是一家人,这样客气可就见外了。只是……”乌希哈逐渐收敛起笑意,神情凝重起来。
“女子本柔弱,你身体又不好,以后可不能再因贪玩就不顾安危往山里跑。”
“我不是……”
“你是北海最后的公主,身份何其贵重,万不可任由性子成天瞎胡闹!”
霜晴刚想解释事情的原委,就被乌希哈语重心长的说辞打断。
“懿欢长公主将你们姐妹二人托付于我,让我无论如何都要护你们周全。若你在我这里有个三长两短,我不但没法向懿欢长公主交代,皇上和太后也不能放过我。”
听了乌希哈姑姑的话,霜晴自知此举惹了长辈为她提心吊胆,虽心有不甘,却还是垂下头放弃辩解:“是,给姑姑添麻烦了。”
乌希哈闻言,才又恢复了和善的笑意:“伊花别害怕,姑姑不是怪你,只是为你担心。”
对霜晴而言,在玉阳的几年时间里,乌希哈就像一位慈母,给予她和沈筠溪几近无微不至的关照,暂缓了她们远离双亲的不安。
所以她不愿直言直语顶撞,惹得姑姑过度为自己担心。
“皇上没有子嗣,你乃皇上胞姐所出,又继承了你额尼、皇舅的一头红发,受到皇上极大的重视,和真正的公主没什么两样。”
霜晴的战术性低头并没能达到预期效果,乌希哈依旧喋喋不休地对她展开说教。
“你筠溪姐姐身子骨也弱,人家就知道好好待在府里,安静地看看诗词歌赋。这才是一个公主该有的样子,知书达理、沉稳端庄,你可要向你筠溪姐姐好好看齐。”
“是啊,伊花。”乌希哈身后的黑发女子也开口道,“若不是我昨晚及时发现你,真不知道你会遭遇什么。”
听到这个人的声音,霜晴才抬起头,重新集中了精神。
眼前的姐姐,比亚比拉·冯·霜涵,乍一眼看去美貌倾城,舒展的眉眼透着一种沁人心脾的温柔。
只是这温柔里夹杂着一股冷冽的气息,如正月里春寒料峭的夜风,余有冰霜未融的清冷之意。
教她不敢长久地注视,却又忍不住偷眼去看。
见冯霜涵缓步靠近,走到她的面前,霜晴心突然跳得飞快异常。
她不知道究竟是在期待什么,还是在害怕什么,便不知所措地垂下眼皮,身体向后微微倾斜。
“姐姐……”
“大家都很担心你。”
北海地区涉及的人名和称谓用语取自满、蒙、鄂温克等北方语言的大杂烩,只是用于和别的架空国家的风土人情作区分,不指代现实中的任一民族和国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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