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我的怨种师弟·完】25（1 / 2）

年少时与师兄们来人间游玩，边淮听过这么一种关于死亡的说法——人在死的那一瞬间，是会回忆起自己这一生所有经历，还会看到自己最牵挂思念的人。

边淮自是不信这些，人死便是死了，又怎么会有时间去回忆往昔，为此他还问了当时在场的青愿，是怎么看待这种说法的。

记得那时候青愿只是笑道：“离开世间之前若能再见思念之人最后一面，乃是此生幸事。”

“若死亡是另一种形式的重逢，那它也就不足为惧。”

说着抬手揉揉边淮头顶，眼里笑意明亮温柔：“不过我们边淮还小，还不需要去明白这些道理，边淮只需要乖乖长大就好，万事有大师兄在呢。”

“大师兄最好了！”

曾经在君临山上的岁月依稀可忆，那个人的音容笑貌也仿佛还在眼前，一切好像都没有变。

可一切已然恍如隔世。

少时不解言中意，再闻已是话中人。

边淮想，如果死亡能见到那个人的话，那他盼望死亡。

妄随在手中一寸寸断裂的时候，边淮心情无比平静，他看得到聂绝城眼里的惊愕与怒火，看得到从自己身上流下来的鲜血，看得到这座与那人初遇的宫殿已然破败不堪。

他独独看不到那个人。

果然啊……什么老话，都是骗人的……边淮倒在冰冷石板上心中苦涩不堪：我都那么想他了，想了六十年……为什么临死前我还是见不到他……

老天爷……你甚至都不愿意可怜一下我……

而当那抹青绿出现在面前时，边淮整个人愣怔住，重伤已经让他无法出声，可看着那个身影越来越清晰，他的泪水顺着眼角流了下来，脸上露出释怀笑容：“你居然……真的来了……”

“你来接我了……”

悬在心头一个甲子的石头终于落下，边淮闭上了眼睛喃喃自语：“你是我这辈子的所有回忆……”

所以只要能见到你，我便信了那话。

失去意识前，边淮听到有个青年声音突然出现：“幸好幸好，总算是赶上了。”

边淮还听到这个声音问他：“我知道你肯定好奇我是谁，但你不必知道我的身份。我来就是想问你一句话——你愿不愿意去陪你大师兄再来一世？”

“代价是你的记忆会被封印。”

“……可我想保护他。”

“会有人替你们报仇雪恨，你要做的就是陪着他。”

“……好。”

若能守在那人身边一生一世，也是幸事。

边淮彻底没了意识，因而没有听到那个声音说的最后一句话：“把你也送过去，算是我对你们两个人的补偿吧。”

“见过圣子大人。”

守在竹苑外的魔使朝巫子期行礼，他摆手：“少君还是老样子吗？”“回圣子大人，还是老样子，昨夜青愿仙君来陪殿下说了一个时辰的话，殿下也没有什么动静。”魔使如实回答。

自从聂绝城死后，边淮整整昏迷了半个月，明明人没有受伤，可就是一直醒不过来。寒淼本打算带他回魔族修养，却被青愿阻拦留在了君临，巫子期也只能暂缓归程，留下来照顾边淮。

娄影则在确定边淮没事后，用飞鸽传书告诉远在皇宫的谢秋愿，称自己机缘已到将要远去，请太子殿下珍重，他日有缘再相见。

得知此事的巫子期和寒淼也亲自去送了他一程，有青愿在，娄影并不担心这个理由过于牵强。

送走娄影后，四人回了君临。

巫子期脸上神情如常点头，抬手正要推门进去，打算再亲自去看看时，门却从里面被打开。

“你？！”

看着站着面前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气色已然好转的边淮，巫子期大喜：“你醒了？身上可还有哪儿不适？”

“……”

边淮没有说话，只是眼神有些呆愣看着巫子期，巫子期被他的眼神看得有些疑惑：“怎么了？”“……没怎么，”边淮摇头，声音有些沙哑问道：“子期哥哥，我……师兄在哪里？”

巫子期：“方才我见他在碧湖那儿，你刚醒先回去躺着，我去叫他过来………哎你跑什么！回来！”

耳边只剩下风声，此时此刻所有门规全被边淮抛之脑后，明明竹苑离碧湖不远，可边淮觉得自己跑了很久很久。

看到碧湖边上那个被自己刻在骨子里的青衣背影时，边淮鼻头一酸：“谢青愿！”

那个背影一僵，猝然回头两人对上视线。

一眼万年，大抵也是如此吧。

不知道是谁先抱的谁，也不知道是谁先吻上的谁，只知道分开时两人脸颊都被泪润湿了。

“你都不问一句我是谁就亲，万一我还是原来的我呢？”边淮紧紧抱住他闷声道，“你这不是欺负人吗？”

“不会，我不会认错人。”

青愿抱紧怀里的人，失而复得的巨大喜悦让他一下子回不过神来，他低头吻了吻少年额头轻声道：“那年在大殿的最后一面，你看到我魂魄时就是这个眼神。”

委屈、思念、悲痛……和久别重逢的喜悦。

边淮抬头看着面前的人，此时这双漂亮蓝眸里只有无尽思念以及深深爱慕，青愿由着怀里人看了好一会儿，忍不住笑起来：“我有那么好看吗？”

“当然，”边淮也笑弯了眼，“我愿意就这样看着师兄一辈子。”

一辈子，就看你一个人。

“所以……你是醒过来就发现自己记忆恢复了？”

听完边淮说了昏迷时的梦境后，青愿明白了什么：原来这就是池先生一定要边淮跟他们一块儿去南疆的原因……

边淮点头：“也不知道那时候是哪位仙人出手相助，真想当面谢谢他。”“应该是位……”青愿闻言笑道，“有趣且慈悲的仙人。”

“师兄……你……不恨了吗？”

作为同样重生回来的灵魂，边淮知道师兄也有上一世的记忆，他怕师兄还会陷在过去。“不恨了。”青愿轻笑着摇头，“有个人曾经跟我说，只有放下对过去的所有执念，才是真正的重生。”

聂绝城已死，所有悲剧都没有发生，一切都还来得及，池先生用这段时间教会他放下对自己的恨，现在边淮也回来了，自己是应该放下过去接受未来。

“既然结束了过去，”青愿眼中阴郁不再，只有曾经温和笑容，“我们就一起开始未来。”边淮心头滚烫，红着眼点头。

“话说师兄，你想好怎么跟我王兄说我们的事了吗？”

“没，让你子期哥哥去说，咱这几天躲着点你王兄。”

“这就是你想要让我看的？”

寒淼看向身边人，巫子期莞尔一笑点头：“你表情在告诉我，你好像不是不能接受。”

从刚才边淮跑过来他们就用巫术隐去气息跟在后面，一直到刚刚两个人亲到一块儿，寒淼站在树后面全部都看到了。

同为断袖且坦坦荡荡一辈子的魔尊陛下第一次被这种事情冲击到，一时间有些犯难：一边是自己好兄弟一边是自己亲弟弟，该说谁拱的谁？

“好了，别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巫子期被他这幅样子给逗笑了，“谁前几天还同我说担心边淮找不到心上人的？现在找到了你怎么又不高兴？”“我……”寒淼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没有不高兴，就是一时间反应不过来。”

又沉默了好一会儿，寒淼叹了口气：“……其实还是不太能接受，可他们若是真心相爱，我也做不来那棒打鸳鸯的事儿。”

毕竟两个人的身份于他而言，都是一样的特殊。

“阿淼。”巫子期突然叫他，“还记得那年花朝你对我说的话吗？”

他这话问得突然，寒淼一愣点头：“当然。”

比起青愿和边淮四舍五入一起长大的情意，可以毫不夸张的说巫子期是寒淼带大的。

巫子期出生那会儿寒淼已经继位，来巫族商议要事的魔尊陛下刚入座就被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抱住腿，奶声奶气喊他漂亮哥哥。

第一次遇到这场面的寒淼哪儿抵得住，立刻抱着小家伙到处玩，后来才在来找人的朔月口中知道这是巫族族长幺子，名唤子期。

晚宴上巫族族长见寒淼颇为喜欢幺子，便笑道若魔尊不嫌弃，不如带这孩子去魔族待段时间，也算给这孩子看看世面。

话还没说完，寒淼怀里的小家伙立刻兴奋点头：“子期要去漂亮哥哥家！哥哥带子期去好不好？”大有一副寒淼不同意就立马哭给他看的架势，惹得在场一帮长辈大笑不已。

一直到长大以后，每每提及这件事时寒淼都要笑巫子期，笑他当年就是因为图自己好看才跟着走的。

那时候寒淼还只是把他当做弟弟一样看待，可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份兄长之情就变了味儿。